“早知道當初說什麼也要讓你舅父回絕了帝後。”霍夫人歎息道。

衛珑音知道當年泰溫帝是念在生父的情分上，在衆多世家女中選了她當蓮華公主的伴讀，本是給她一份榮寵，但誰也無法左右公主的喜惡。

衛珑音淡然道：“就算當初回絕了，我與公主也會在其它地方碰上，依着公主的脾性，不過是晚點讨厭我，沒什麼區别。”除非她像其他人那樣，事事捧着公主依從公主，但她做不到如此。

霍夫人想到蓮華公主的跋扈驕縱，愈發心疼衛珑音那兩年的遭遇：“總歸是能少受點委屈。”

蓮華公主當着皇後和内外命婦的面都能這般欺負人，可想而知，衛珑音身為公主伴讀時，背地裡遭的罪隻多不少。

衛珑音看見霍夫人眼裡的心疼，笑着搖頭道：“舅母，真的沒什麼。”

開始是讓蓮華公主欺負了一段時間，但後面她也反抗了。何況，比起上輩子霍家的滅亡以及夏侯觞身邊遭的罪，蓮華公主那裡真不算什麼。

霍夫人還想說什麼，迎面走過來一位相熟的圓潤夫人，笑呵呵地道：“霍夫人，真是教子有方，你這外甥女被你教養的大氣得體，頗有你們霍家的将門風範。”

“這孩子聰明懂事，自身優秀，沒讓我費什麼心，倒是家中兩個小子讓我操心不少。”霍夫人看了一眼衛珑音，微笑道。

“說起你家兩個兒郎，年紀不小了吧，尤其是霍小将軍，可有看得上眼的姑娘？”

有人引了話頭，旁邊的幾位夫人眼睛一亮，順勢圍過來，七嘴八舌地說道：

“霍夫人可相中了哪家姑娘當兒媳婦？沒有的話，考慮考慮我家小女兒，二八年華，待字閨中，脾氣溫和，定與霍夫人合得來。”

“還有我家侄女，那叫一個落落大方，霍小将軍常年在外，性子豪爽，兩個孩子定有共同話題。”

看上大表兄這個乘龍快婿的夫人們不少，衛珑音很快被擠出了包圍圈，她看了一眼應對自如的舅母，索性欣賞起沿途的風景。

此時是凜冬寒霜時節，宮内卻不見蕭索景像，一路所過，雖不及春天的姹紫嫣紅百花盛開，卻也有許多隻在寒冬綻放的花卉墜于枝頭，尤其是淩霜盛開的寒梅吸引了衆人的目光。

途經一處梅園，衆人紛紛感歎。

“好漂亮的梅花！”

有那才華橫溢的貴女甚至忍不住當場做起詠梅的詩，既表達了對梅花的喜愛，又彰顯了自己的才情。

衆人沉浸在名品冬梅的孤傲美麗，不吝贊美，唯有衛珑音小臉泛白，無心賞梅。

她眸目低垂，視線未在梅花上停留，快步往前走。

風乍起，吹落大片大片的梅花，落在她頭上、肩上、衣裙上。

饒是她克制着不去想，腦海裡依舊浮現出一幕讓她難堪悲憤的畫面。

就是這片梅園，梅樹之下，她穿着一襲紅色的衣裙，迎風而舞。紅梅高傲，紅衣似火，可她所舞卻上不得台面，俱是在教坊司被逼習得的逢迎獻媚的風塵舞，風格出格而大膽，每個動作無不訴說着挑/逗二字，腰肢扭擺，手腕翻轉，身姿旋繞之間，皆是露骨的誘惑和香/豔。

而賞舞的對象，則是夏侯觞。

他坐在涼亭之中，一邊飲酒一邊眯眼看她跳舞，看着看着，他便招手：“音音，過來，離那麼遠，我如何看得清？”

畏懼他的陰晴不定，她隻能忍着羞憤走過去，被他一把扯坐在他膝蓋上，他醉眼迷離地盯着她，粗粝的手掌輕撫在她脖頸來回摩挲。

夏侯觞說：“音音跳的真好。”

他看着她，過了好一會兒，又說：“隻能跳給我，不許給别人跳，否則……”

否則，便殺了她吧。衛珑音心驚膽戰地想。

他的手如毒蛇信子在肌膚上遊走，衛珑音隻覺得毛骨悚然，在她又羞又氣以為他要不分場合胡來時，他竟将杯中酒盡數傾倒在她鎖骨旋渦，以鎖骨為酒杯，他每啄飲一口，她便為之一顫。

或許，這對于相愛的人來說，是一種閨房調樂。

于她，隻有深深的羞辱。

她隻是他報複的對象，可任意折辱的玩意兒。

“聽說美人骨盛酒，滋味乃是一絕，果然不假。”夏侯觞看着空的酒杯，對她說，“酒中含香，香中帶軟。”

他對她的輕賤，她難以忍受，可再難她都想要活。

她在他懷中戰栗不止，哭的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