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人死了怎麼還有意識?
好像魂魄離體一般,她飄在空中看着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身體,陷入了沉思。
隻聽得夏侯觞一聲瘋吼‘殺,一個不留!’,轉眼間霍宅就變成了屍山血海,夏侯康在逃命過程中被利箭射成了篩子,萬箭穿心而死。而她的身體則被夏侯觞抱在懷裡,一片血霧朦胧中,她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隻看見他的身體抖動的特别厲害,就像是冷的不停打寒顫。
畫面一轉,她的身體被放在冰棺上,夏侯觞親自給她穿衣梳發,他不擅長做這些,動作笨拙,折騰了大半日才成功給她穿好衣服,頭發隻能說梳順了,挽發這種高難度的活兒簡直太為難他了。
他又找出她平常用的胭脂水粉,親手給她化妝,描眉畫紅,這項手藝亦是糟糕透頂,無異于鬼畫符,狀如黑炭眉,大紅血唇,那張假白的死人臉配上這樣難看的妝容,着實醜的将她再次吓到了。
夏侯觞似乎很滿意,仔細端詳着她的臉,随即扯出一個詭異的笑容:“音音,你這樣,還怪好看的。”
這叫好看?這審美觀也未免太過扭曲了!
衛珑音氣的給了他一巴掌,結果揚起的手徑直從夏侯觞臉上穿過去,打了個寂寞。不是說鬼多麼吓人多麼厲害麼,她死了變成鬼也沒好到哪裡去,連給夏侯觞一個教訓都辦不到。
衛珑音挫敗地坐在冰棺上,絲毫感覺不到冰棺滲出的寒氣,既打不着人,就狠狠地瞪着夏侯觞。
打不死你這個暴君,我瞪死你。
“笑一笑。”
夏侯觞的手按在她唇角上往兩側扯了扯,看着她死人臉上僵硬的弧度,又說,“還是不要笑了,你笑起來慣來假的要死。”
他垂着頭,看着她的眼神有些迷離,看着看着突然捂住臉,衛珑音看見男人指縫裡晶瑩剔透的淚水。
他在哭,無聲的哭。
殺死她,又來哭喪,惺惺作态。
一室寂靜,也不知夏侯觞就這樣哭了多久,衛珑音就一直撐着下巴瞪着他,直到她覺得沒意思時,她恍然聽見夏侯觞低低地說:“不是我,不是我射的,我沒想要你死。”
他說的是第二支箭,不是他射的嗎?可是,第一支箭是他射的。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
他似乎還在說着什麼,衛珑音湊過去想要聽得清楚些,結果卻看見他掏出一把刀硬生生切下她的一根手指。
看到這一幕,衛珑音簡直快要氣瘋了。她都死了,連個全屍都不給留。
然後,她看着他用刀一點點剔掉斷指上的血肉,又用篆刀精心雕刻着,将它雕琢成一枚骨戒,穿線佩戴在胸口。
夏侯觞将骨戒放入嘴裡,似在回味着什麼,他低喃出聲:“音音,你還是原來的味道。”
衛珑音隻覺得毛骨悚然,惡心的想吐但什麼都吐不出來,連口水都沒得吐,她懷疑夏侯觞的瘋病更嚴重了。
她一直等着他将自己的屍身下葬,讓她入土為安,可他沒有。他白天出去殺人,被殺者有她認識的,也有她不認識的,蘇翰也被他抓了,但他沒殺他,蘇翰最後是自盡而死,她曾呆過的教坊司也被夏侯觞一把火付之一炬,他手上的鮮血就沒停過,但他晚上會陪着她的身體睡覺,與她一起躺在刺骨寒冷的冰棺上。
甚至,親她。
就像她活着的時候。
畢竟是盛夏凍了這麼久,她的身體着實不太美麗,她也不知他對着她冰冷無溫的屍體是如何下得了嘴。
她就像是陷入噩夢般被困在夏侯觞身邊,哪都去不了,隻能在他身邊打轉,被逼着看他各種發瘋殺人,她氣的要死,恨不得一拳錘死他,她都死了還不讓她安生。
她懷疑是他不給她安葬的原因才不得輪回,她等啊等啊,渾渾噩噩的也不知過了多久,有一天,她感覺意識開始消散,這才發現夏侯觞竟然将她的身體一把火給燒了。
衛珑音驚得無以複加,他竟連個牌位墳墓都不給她。
啊啊啊!夏侯觞,你這個天殺的變态,我要殺了你!
她快要氣瘋了,瘋狂地沖向夏侯觞的身體,想要将他撕碎,結果隻是徒勞。大火燒毀了她的身體,卻沒有燒毀她的骨頭,那個瘋子就一點點将她的骨頭全給挫成了灰,裝進烏漆嘛黑的盒子裡。
自問自己從沒做過喪盡天良的事,如果誤傷夏侯觞眼睛算一件的話,可她也被他折磨了三年,也不該落得如此凄慘的下場——
屍骨無存!
夏侯觞太狠毒了,如果有來世,她定要找他算賬……還是算了,她再也不要遇見夏侯觞這種滅絕人性的惡魔。
*
衛珑音再次睜眼,發現自己正躺在一輛緩慢行駛的馬車裡,對面梳着雙環髻的圓臉丫鬟見她醒來,忙道:“小姐,睡醒了,可覺得冷?”
短暫地呆滞過後,衛珑音不确定道:“你是……喜珠?”
喜珠是她閨中的貼身丫鬟,死于四年前的一場雪崩。如今還能再見,如何不驚?
喜珠一邊回話,一邊動作麻利地換了個湯婆子塞到衛珑音手裡:“小姐應是睡迷糊了,奴婢不是喜珠,還能是碧撫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