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靠近村莊,就能聞到一股腐木與潮濕泥土混合的刺鼻氣味,燭龍嫌棄的皺了皺眉,“好臭。”
英招用袖子捂住口鼻,看着前方破落的房屋,平靜的眼眸也有些許動容。
二人并肩進入這個被遺忘的村子,村莊的街道上,雜草瘋狂生長,肆意蔓延。看着眼前的事物,燭龍曾經的記憶篇章也随之被翻開,他還記得以前自己來到這個村莊時,雖然遠不如通衢鎮、商錦城這些繁榮地域,卻也勝在清淨自由,頗有些與世無争的感覺。可如今卻人走屋倒,以往歡樂的景象就如虛幻一般,一戳就破。
“你在想以前的模樣?”英招看着他。
他笑了笑,又邁步往前走,“是啊,不過我也就在這裡呆了幾天,剛準備走,就碰上官府來抓人上戰場,你說巧不巧。”
英招從有意識起就住在槐江山的懸圃裡,平日裡就打理些仙草神樹,偶爾其他人遇到些困難,請他幫忙他才會出門,不然就一直待在那裡。人間的事物除了天帝時不時來看他會偶爾說說外,他都隻能依靠天帝給予的書本描述來想象。
“為什麼要說抓?”他冰藍色的眼眸中難得浮現出一絲困惑。
燭龍聽到他的問題,愣了愣,“因為人不夠啊,所以要強拉人去。”
“幫助他人應是出于自願與友善,為何會采用強迫抓捕的手段。”英招精緻的眉頭輕輕蹙起,語氣清冷,卻又帶着十分的認真,“我知曉征兵是召集人手,既是需要幫手,以禮相邀、坦誠相商,不才是應當之舉?”
被反問的人眼睛下意識睜大,眼神裡原本的從容瞬間被茫然取代,隻盯着對方,似是在确認這問題是不是在開玩笑。
見英招絲毫不像是在逗他的樣子,他沉默兩秒,輕咳一聲,努力維持語調平穩,“你這問題,有點出乎我意料,如果大家都是這樣的話,人間又何來這麼多戰亂呢。” 說罷,他眉頭輕皺,眼裡閃過一絲疑惑,“你之前不是也知道人間戰亂多嗎?我還跟你說了這件事,當時你也沒什麼反應啊。
“之前你并未用搶字,隻說了拉壯丁,我以為跟拉朋友是一樣的意思。”他語氣淡淡。
燭龍......意思是我說錯了呗。
“那你和我說說,之前你說的人間戰亂是什麼。”他仔細盯着對方。
“是人們因為争奪東西而導緻的混亂。”
燭龍聽到他這麼說,點了點頭,繼續問道:“然後呢?”
英招雖然知曉戰亂是人間的沖突争鬥,但對戰争的具體運作層面知之甚少。平日裡,他生活在自己的一方天地,極少接觸外界的繁雜事務,戰争于他而言隻是個模糊概念。
“還有什麼?”
燭龍先是一怔,片刻後看着對方的眼中升出一抹溫和的笑意,他微微颔首,擡手輕輕拍了拍這單純之人的肩膀,動作輕柔且帶着安撫之意。
“還有什麼啊......這說起來有點複雜。” 他開口,聲音沉穩溫和,帶着幾分包容,“你就當是,有些人行事方法有些偏差,用了不太恰當的手段。你不用明白這些,畢竟每個人都不一樣,碰上同樣一件事運用的方法也不一樣,你說是吧。” 說話間,他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眼神裡滿是寵溺與期許,随後收回手,微微側過身,重新說回之前山上那鬼魂需要辦的事,讓對方不再糾結這個問題。
雖然英招還想繼續詢問這個話題的其他内容,但是畢竟鬼魂的事比較重要,他可以等事情結束回去問天帝。
“這個村子埋葬的地方,我印象中是在村子最後面。”燭龍帶着英招往裡深入。
“這麼久過去了,你的記憶力很好。”英招有些贊許的看着他。
他嘴角挂着一抹淡笑,姿态灑脫地擺了擺手,神色間滿是不在意,語氣輕松道:“嗐,這都不算什麼,我能記住的東西特别多,按人間的說法,這叫做過目不忘。” 在這看似随意的回應瞬間,他的目光下意識地飄忽了一下,像是被一絲不易察覺的困惑牽住。
待對方轉頭看向别處時,他臉上的笑意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若有所思的神情。他微微皺起眉頭,眼神中透露出幾分迷茫與不安。腦海中不由自主地開始反複搜索,總覺得有一塊記憶的拼圖缺失了,那種空落落的感覺,就像心裡有個怎麼也填不滿的洞。這些簡簡單單被自己記住的東西,正在慢慢填補那份空缺,他能感受到每當自己記住些什麼,當那份空白的部分被填進一些記憶時,内心傳來的絲絲不願與煩躁,但是他不明白這到底時為什麼。
“到了。”英招清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不大卻像撞進耳中,将他從層層思緒中猛地拉了回來,他身軀微微一怔,原本渙散的目光瞬間凝聚,意識也迅速歸位。
循聲望去有些驚訝道:“啊?還挺快的。”
沿着荒草叢生的小徑,穿過屋舍,便能看到墓地。踏入墓地,滿眼皆是半人高的野草,墓碑東倒西歪,有的已經斷裂,半截沒入泥土之中。碑面上的字迹被風雨侵蝕得模糊不清,依稀能辨認出一些模糊的姓氏,碑身爬滿了墨綠色的青苔。
英招走到一個墓碑前,蹲下身,細看上面的字迹,看着周圍的環境,燭龍雖有些不願意,但也蹲下身,尋找秦文秀的墳墓。
找了一圈下來,二人卻都沒有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