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門關上的瞬間,方書晴看到程白羽坐在沙發的最邊緣,緊繃的下颌線鍍了層幽藍的光。
她挪着步子站到他身旁,舔了舔幹澀的嘴唇,“剛才……謝了。”
程白羽擡起眼,眼角的暴戾還未散盡。他從下到上打量着她,越想越煩。
“你怎麼會和那兩個人有瓜葛?”
巴哥的風評他早有耳聞,要是今天他早走些,那些畜生指不定能幹出什麼事。
方書晴搖搖頭,“我不認識他們,是我朋友……”
程白羽打斷她的話:“所以你是傻子,甯願被人欺負,也不願意過來喊我幫忙?”
方書晴錯愕幾秒。
剛才她是真的沒辦法出來。再說了,她的手機也被搶走了。
她想辯解兩句,但看到他的火氣,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她低頭,留意到他剛才打鬥中受傷的右手,虛握着搭在膝蓋上。
心口傳來細細密密的痛意,比她自己受傷了還要難過。
她擡手想要碰一下他的傷口,但又覺得這樣不合适。她把手背在身後,輕聲問,“你要去醫院處理一下手嗎?”
程白羽不再搭理她,餘光也沒再分給她一下, 似乎是看一眼都會厭煩的程度。
他讓服務員送了一瓶新酒,就着旁邊幹淨的杯子,一飲而盡,喝完了就閉上眼睛,頭枕在靠背上。
方書晴什麼時候離開的,他并不确切得知。隻是在他再睜開眼睛時,她又回來了,手邊還提着個塑料袋。
她把裡面的東西逐樣拿出來擺在桌上,有棉簽、碘伏、藥膏還有止血貼。
她垂了眉眼,抽了根棉簽出來,往上面沾了些碘伏,也不管他樂不樂意,就在他右手傷口上擦拭着。
兩個人的距離很近,程白羽又聞到了她身上若有似無的沐浴液香味,心頭莫名發躁。
程白羽暗罵一聲,想抽回手,手肘卻撞到沙發扶手,威士忌潑了她半截裙子。
碘伏混着酒精的味道鑽進鼻子,程白羽掙了兩下,終究還是老實下來。
止血貼上的卡通圖案在幽藍光線裡咧着大嘴,方書晴耳朵有些發燙:“二十四小時便利店隻剩兒童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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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三點的保時捷裡,代駕小張瞥了眼後視鏡。後座男女像被保鮮膜裹住般,各坐一邊,女人裙擺黏着冰涼的威士忌,男人手指正煩躁地敲打着窗沿。
從業五年,小張接過無數醉酒的客人。有在車上互扇耳光的夫妻,有哭訴失戀的少女,但這樣完全安靜的,還真是不多見。
男人把空調旋鈕直接擰到底,整個車子冰窖似地,但又在聽到女人打噴嚏的時候,把出風口給扒拉上了。
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女人下了車。
她扶着車門,卻發現男人的止血貼不知何時掉了,新鮮的傷口有些刺眼。
“程白羽……”
車窗勻速上升,截斷她未盡的話。
隔着玻璃,方書晴隐約看到程白羽叫代駕掉頭,儀表盤的藍光映得他的眉眼愈發冷峻。
她隻好轉身上了樓。
她走了兩層,興緻恹恹地,托着腮坐在了樓梯間。閉上眼,滿腦子都是今晚那個把巴哥逼出窗外的身影。
緩了十分鐘,她站起來,繼續上樓,經過樓梯間時,鬼使神差地往樓下看了一眼。
銀色保時捷停在角落裡,車頂在月光下,像一條靜止的魚,和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
她抖着手把人從微信黑名單放出來:【你還不回去?】
等了十分鐘,沒有回複。
方書晴重新跑下樓,見車還着着,但程白羽閉着眼睛坐在駕駛位上,代駕師傅已經不見蹤影。
驚醒的瞬間,程白羽差點撞到車頂,看清來人後爆了句粗口。
方書晴敲敲車窗,示意他降下玻璃。
“車壞了嗎?”
程白羽臉色難看得要命,“滾回去睡覺!”
方書晴不退反進,整個人趴在降下的車窗上:“你開的溫度太低了,這樣睡在裡面會感冒的。”
程白羽白了她一眼,一副不用你管的樣子。他挂了前進檔,卻發現她直接跑到了車前方,整個人堵在那裡。
方書晴: “你喝了酒,不能開車!”
“要報警抓我?”僵持之中,程白羽煩躁地捶了下方向盤。
他把車門踢開,吼道:“方書晴你來裝什麼好人?”
這聲音有點大,周圍居民樓有些窗戶亮了起來。
方書晴的臉一陣紅一陣白,“你能去我家再說嗎?如果你不回家,我那兒的沙發比車座舒服。”
程白羽繼續大聲回她:“不能!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