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涕男想到了什麼,露出猥瑣的笑容,一步步向女人靠近。
說時遲那時快,失了禁锢的程白羽已經扶牆站起,他喝了聲,忍着渾身的劇痛,沖上前去将鼻涕男攔腰抱起,再用力摔落在地。
他重重地呼吸着,彎腰撿起錢包,将上面的泥濘抹到衣服上,再如珍寶般放好。
方書晴則緊緊握住啤酒瓶,警惕地防着地上三人再度發起攻擊。她快步移到程白羽旁邊,把他護在身後。
“我已經報警了,你們快點走!”她故作鎮定地大聲喊道,因為害怕,聲音微微顫抖。
花臂男和黃毛男雖然頭部血流不止,但這下明顯緩過來了。兩人從沒有被女人這樣對待,哪裡肯輕易罷手?
花臂男握着匕首,一個箭步,就要向方書晴刺去。
就在這時,不遠處響起了警笛聲,那聲音由遠至近,對罪犯是最好的震懾。
“臭娘們,你他媽的等着,我認得你!”
黃毛男罵了句,和花臂男架起還在地上起不來的鼻涕男,以最快的速度逃離了現場。
一下子,方書晴整個人像被抽走了力氣,雙腿發軟坐在地上。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勇氣,從來沒打過架的乖乖女,剛才居然敢和歹徒對峙?
她胡亂擦了一把臉上的汗,驚魂未定地看向程白羽,“你怎麼樣?”
程白羽沒有回答,隻一手捂着腹部,一手扶着牆壁,踉踉跄跄地往相反方向走。
“欸,你等等,我們去醫院看一下吧”,方書晴也顧不得害怕了,她跟着站起來,想上前扶住他。
程白羽卻迅速甩開她的手。
他扭頭,腫得厲害的眼睛勉強開了一條縫,血汗混雜的臉上滿是戾氣。
方書晴有些被吓到了。
她後退了一步,嘴唇動了動,想說些什麼卻沒說出口。
警察來到的時候,打架的雙方已經消失無影,巷子重歸寂靜。
方書晴錄了簡單的口供,警察看她不像參與打架的人,叮囑了幾句,“你個女孩子,膽子也真大。附近治安不好,以後别那麼晚回家了。”
方書晴抿了抿唇,小聲的說是。
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了,但這一折騰,方書晴全身上下還是濕透了。
她覺得要立刻回去洗個澡換身衣服,不然該感冒了。
居民樓某些樓層的燈光已經罷工,也沒有人維修。伴随着樓道裡時有時無的燈光,方書晴摸着牆壁到了家門口。
她将鑰匙插進鎖孔裡,開門開燈,橘黃色的燈光從門内透了出來,灑了六層樓道。
她這才驚訝地看到,在對面緊閉的房門前,坐了一個滿是血污的人。
他低着頭,雙眼緊閉,濕漉漉的衣服貼在身上,說不出的狼狽。
她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受傷的男人還不趕緊回家,本想開口問問,話到嘴邊卻想起剛才巷子裡吃力不讨好的一幕,還是讪讪地閉了嘴。
她關上家門,到衛生間舒舒服服地洗了個熱水澡,換上居家衣服。
她吹好頭發,鑽進舒服的被窩裡,翻來覆去卻沒有睡着。
平時睡不着的時候,她都會刷些短視頻,或者看看學術論文。
但現在,她的腦袋裡全是那個男人。
不知道他回去沒有?
是屋内有人不好進去嗎?
還是沒帶鑰匙?
那傷口不處理一下,會發炎的吧?
……
她猛地把被子掀起來,不知道是不是已經淩晨的緣故,她覺得心髒有些酸脹。
她翻身下床,到客廳從茶壺倒了杯水,仰頭灌了一大杯。
她墊着腳尖,做賊般地摸到門後貓眼,向外一看卻是黑乎乎一片,什麼也看不到。
她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打開了家門。
借着光線,她終于又看到了對面那個男人——
他依舊耷拉着腦袋,歪歪斜斜地坐在地上,看上去情況并不比剛才好。
她咬了下唇内的細肉,輕咳兩聲,又試探着喊了句,“程先生?”
也不知道程白羽聽到沒有,他腦袋晃了一下,整個人像是沒有什麼力氣,竟然往旁邊栽了下去。
方書晴心中一驚,也顧不得别的了。她幾步上前,蹲在程白羽身旁,輕輕地推,“程先生,要幫忙嗎?”
沒有回應。
“你醒醒……”
“要不要給你叫救護車?”
方書晴最近看了個校園電視劇,男主角是個校霸,受原生家庭影響,動不動就暴走。有個情節是他被同母異父的學霸弟弟送到醫院,醒來後大發雷霆,針水還沒有打完,拔掉針頭就往外跑。
雖然那是十七八歲的電視劇情節,而程白羽看起來要比裡面的角色大上個十歲,但方書晴見識過他的爆脾氣,直覺這也是他能做出的事。
她默默歎了口氣,隻得換個思路,“你家裡有人麼?怎麼不進去?”
依然沒有回應。
她大着膽子,張開手掌,在他面前晃了晃,确定他實在沒有知覺了,便動手去探索他的衣服。
當她把他的衣服口袋裡裡外外翻了個遍,卻始終不見鑰匙的蹤影。
她心頭一涼,“你的鑰匙該不會落在剛才的巷子吧?”
現在已經是半夜時分,再折返巷子找鑰匙,并不現實。再說了,那幾個歹徒不知道還會不會折返現場,方書晴不想冒險。
她看到程白羽額角的幾縷碎發,不知道被汗水還是雨水打濕,淩亂地貼在額頭上。
她猶豫了下,還是擡手在他額頭上貼了貼,已經有些發燙。
她收回手,建議道:“你頭上的傷,要不還是去我家處理一下吧?”
空氣短暫沉寂了幾秒,她自顧自道:“你不說話,我當你沒意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