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書晴愣了愣,反應過來男人和自己同一輛車。
她下意識地看了眼電子顯示屏,後面一班車還要15分鐘才進站,這樣去21中就會遲到了。
她隻好收起雨傘,硬着頭皮也上了車,默念男人不要把自己當作跟蹤狂。
這會不是上下班高峰期,車廂内比較空曠,多是些退休老人。
她掃了眼,後排原本有兩個連在一起的空位,男人走在前面,已經落了座。
剛才的遇冷,她已經完全沒有了再去接近男人的心思,這時她甯願抓住後門邊的扶手,就站在車廂過道處。
車裡很安靜,幾乎沒人交談。
她留意着報站信息,一路望着窗外的A城風景。
雲城和陽州雖然隔的不遠,高鐵也就兩個小時,但經濟水平卻天壤之别,市容市貌也不一樣。
陽州借了改革開放的春風,近十年特别有國家政策的傾斜,各類大中企業如雨後春筍般落戶當地,到處都能看到高樓大廈,是年輕一代拼搏的絕佳選擇。
方書晴畢業後,也選擇成為其中的一員。
她在陽州租着房,雖然暫時買不起中心地帶的房子,但找到了比較心儀的工作。
至于雲城,近幾年發展勢頭雖然一般,可這個城市有河近海,風景這邊獨好。
11路沿着護城河從南向北開,目之所及,河邊不少人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聊天、喝茶、下棋,甚至還有人釣魚。
方書晴揚了揚嘴角。
雖然這裡沒有陽州的拼勁,但悠哉悠哉的生活,讓她感受到了久違的惬意,連帶着心情也愉悅起來。
當公交搖搖晃晃地來到第十二個站時,外面的雨已經停了,天空漸漸變得晴朗。
方書晴把雨傘收好,準備下個站下車。
“南方路……到了。”
清悅的報站女聲響起,公交車駛入站點,停穩。
“吱”的一聲,車門開了。
方書晴透過車窗,看到21中的大門就在不遠,她正要下車,男人卻快了她一步。
這還沒完。
她下車走了一段,詫異地發現,男人居然和她目的地一緻。
這也……太過巧合了吧。
方書晴默默吐了吐舌頭。
走在前面的男人似乎也意識到了這點,速度慢了下來。
他頓步,回頭,看向方書晴的眼神裡全是不滿。
百分之兩百,她被當成跟蹤狂了。
方書晴哭笑不得。她指了指21中門口,有點尴尬:“我也是來這裡。”
“欸,你們兩個,在這裡幹什麼?”
中年男人的聲音适時地從校門口傳來,打破了她的困境。
她連忙對着保安大叔招招手,“您好,我和初三年級的何老師約了見面。”
男人看了眼方書晴,也說:“我也找何老師。”
大叔已經對請家長這種事情習以為常了,他遞給男人一個登記簿,“登記你們的來訪信息,打電話給老師出來接人。”
男人填好本子,站到一邊打電話去了。
輪到方書晴了。
她看到本子第一行寫着工工整整的“程白羽”三個大字,心想這大概是男人的名字。
這個名字怎着有點眼熟,但哪裡見過,她又想不起來。
她不由地又看向男人。
他低着頭,單手插在兜裡,神色倦怠,有點不耐煩。過了一會,他從兜裡摸出煙盒,從裡面抽了一根,剛準備點燃,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又把打火機放了回去。
十分鐘後,一位四十來歲的中年婦女走到校門口。她對着方書晴兩人揮揮手,“是闫朝曦和程瑤瑤的家長嗎?”
“老師好”,程白羽朝着何老師點頭,“我是程瑤瑤的哥哥。”
方書晴也連忙道:“是的,老師您好,我是闫朝曦的姐姐。”她看了看程白羽,生出幾分同是天涯淪落人之感。
聞言,程白羽也迅速看了方書晴一眼,但接觸到她投來的目光,又看向别處了。
原來弄了半天,兩個人都是被請過來的“家長”。
中學,正是人生中中二病最嚴重的時期,少男少女們被不可言說的緣分聚在學校裡面,總想要發生點什麼。更何況闫朝曦和程瑤瑤還有鄰居這層羁絆。
就連方書晴這種同學口中的“學霸”,也有過少女懷春的高一時光。
她已經忘記當初是怎麼喜歡上那位大她一屆的學生會“主席”了。
可能是不經意瞥見他在籃球場上打球時的身影,也可能是看過他在升旗禮上的意氣方遒,又或者隻是看上他的利落帥氣。
兩人同校不同年級,并沒有什麼交集。
她也不認為“主席”會認識她。
因為她隻是一個除了學習之外,毫不起眼的女生。
特别是後來高一結束的時候,她參加少年班招考,提早結束了高中生涯,豆芽菜般的少女稀裡糊塗地邁進了大學校園,周圍都是一頭紮向科學海洋的理科高材生,有些甚至比她大上七八歲,話都說不到一塊去。
她總覺得自己的青春尚未開始就結束了。
這樣想想,她甚至有些羨慕起闫朝曦來,畢竟他比當初循規蹈矩每天隻會埋頭苦學的自己勇敢多了。
這才是她印象中少年該有的樣子。
初三這節是自習課,班主任都在班裡看着,辦公室裡空曠曠的,沒什麼人。
方書晴跟着何老師在辦公桌前落座,和程白羽正面對面。
“這是初三幾次大考的成績,還有作業缺交登記,你們看一看”,何老師把兩份資料擺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