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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夜不歡而散,胡商意外好幾日沒出現,徐妙宜也不便打聽他的行蹤。
天色總是陰沉沉,悶在房中實在無趣,她将博古架上的醫書翻了個遍,閑暇時背誦藥方解悶。
孫大夫見她對學醫有幾分興趣,送來一座小銅人,身上标注出每處穴位,專門給學徒施針用的。
徐妙宜借來一套銀針,無事時便在小銅人上紮針,将周身學位記了個七七八八。
這日放晴,她坐在廊下曬太陽,忽然一顆藤球飛進庭院。
緊接着,毛茸茸的小獸沖進來,叼走藤球。
徐妙宜認得它是胡商弟弟養的山貓,約莫叫元寶。
元寶不懼生,見院子裡有人,發出低吼示警。
下一刻,小郎君進到庭院,牽起拴在元寶脖子上的麻繩,烏溜溜的眼珠子到處轉,像是在找人。
徐妙宜柔聲告訴他:“小公子,您的兄長有事外出了,若想找到他,可以去問孫大夫。”
聞言,小郎君微微皺眉。
他們兄弟二人模樣大相徑庭,胡商粗犷英偉,小郎君清俊秀氣,但神色卻如出一轍。
元寶把球叼到主人腳邊,衛珩卻意興闌珊,一臉失落。
徐妙宜猜測他不太會與人交流,上前替他将球撿起,小郎君乖乖抱着球,又擡眸看她。
少年眸光澄澈,她莞爾一笑,“我不方便外出,小公子自己去找孫叔吧,或者稍晚一點,有人來給我送晚飯,我請她幫忙捎你出去。”
衛珩卻搖頭,将藤球塞到她手裡。
徐妙宜看着那藤球,“小公子是想讓我陪你玩球嗎?”
衛珩輕輕點頭,又指了指元寶。
徐妙宜來山谷十多天,終日被困在别院,除了孫大夫和送飯使女,連旁人的面都見不到,的确乏悶。
可她不會蹴鞠,該怎麼跟小郎君開口呢?
正犯難,牆外響起腳步聲,男人一襲玄裳自遠處而來。
見到兄長,衛珩雙眸一亮,徐妙宜同樣松了口氣。
然衛栩微微擰眉,“阿珩,怎麼亂跑出來了呢?”
聽語氣,更像是責備她這個外人擅自與年幼的胞弟接觸。
徐妙宜解釋道:“郎君,小公子剛到别院,是來尋您的。”
她可不想讓他誤會,自己别有用心,專門挑小孩子下手。
衛栩行至她身側,抓起胞弟的手臂,一陣濃烈藥味撲面而來,徐妙宜心中暗自驚訝,他是剛泡過藥浴嗎?
再打量男人面容,他的臉色也比前些時日要蒼白憔悴許多。
徐妙宜不敢妄自揣測,忙把藤球還給小郎君,“對,小公子快回去吧,待會兒日頭下山,就要天黑了。”
衛珩看了看這位姝麗美豔的陌生小娘子,又看了看長兄,牽起元寶,抱着球,随衛栩離開了。
徐妙宜舒了口氣,抱着醫書回屋。
少傾,牆外腳步聲紛亂,元寶“嗷嗷”喚了兩聲,徐妙宜應聲望去,那隻藤球高高飛過牆頭又落下,如此十數個來回。
原是那胡商在陪胞弟踢藤球。
不同于往日冷漠疏離,此時衛栩神色溫和,眼瞳中盛着冬日暖陽,如一塊純淨的、毫無雜質的琉璃。
察覺到她的視線,衛栩擡眸看來,徐妙宜默默轉身。
原來如他這般淡漠不近人情,也會有軟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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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栩送走小郎君後再未回來,徐妙宜推測,他這段時日應當忙着治病。
雖不知他的身份過往,但這怪病,看起來像是折磨他許久了。
傍晚時分,使女将飯菜送來。
徐妙宜照例道謝,然那侍女放下托盤後卻未離開,沉聲開口:“聽說,你叫顧窈?”
嗓音空靈清脆,分外熟悉。
徐妙宜認出她來,一顆心懸到嗓子眼,“陳姑娘?”
好端端的,她為什麼跑到别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