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喬蓉開始稍有腹痛開始,早早就守候在昭陽殿的太醫和穩婆便開始嚴陣以待。
喬蓉是頭胎,沒有那麼快,甚至還要很長一段時間,但她還是一直催促着穩婆們,生怕她們不盡心。
熬了一陣子之後,趁着不痛的間隙,她又問妙霁:“陛下還沒來嗎?”
妙霁勉強笑道:“早已經着人去禀報過了,娘娘再等等,等陛下那裡得了空,一定馬上就來的。”
喬蓉不免又抱怨起來:“本宮生的是宮中頭一個孩子,也是他的頭一個孩子,陛下這麼多年沒有子嗣,放下那些瑣事過來等着皇子降生都不肯嗎?”
這話讓妙霁不敢再接,隻得安慰了她幾句。
“那麼太後呢?她總該沒事吧?”喬蓉又問。
妙霁道:“太後傳了幾位太醫去,聽說是病了。”
“這老虔婆,早不病晚不病,偏偏這個時候病了,”因腹中疼痛加上即将誕下龍胎,喬蓉不免驕矜起來,“還不是不願來?”
妙霁也不敢說話。
一晃便到了天擦黑的時候,喬蓉看見自己這裡除了伺候的,能主事的竟一個也沒來,便更加焦躁起來,連連打發人去請霍玄琚。
她是皇後,臨盆之時本該衆星捧月一般,怎能受得了這個委屈?
太後她是不指望,但是霍玄琚必須要來。
宮人一個個去了又回,喬蓉忍着疼痛親自問她們,卻都隻回說嘉德殿有事,霍玄琚被絆住了腳,一時無法前來。
如此幾回之後,喬蓉的心中慢慢便有了些不妙的感覺,她讓妙霁親自去嘉德殿請霍玄琚。
妙霁見瞞不住,隻得說道:“蘭林殿那裡出事了,白昭容被人下了毒,聽說快死了,陛下……在那兒。”
喬蓉怔了怔,也不知該是什麼滋味,她恨霍玄琚去了蘭林殿,又高興白氏快死了,但白氏為什麼好端端地會中毒?
聯想到宮裡這一年裡發生的事情,喬蓉最後竟隻剩下了莫名的害怕。
但腹中的疼痛很快便将她的恐懼沖散得一幹二淨。
她在生皇子,皇帝第一個,也可能是唯一一個的皇子。
無論如何,她在這兒躺着,将要生産,白氏的事賴不到她的頭上。
最後的結局很可能是白氏死,而她生下了皇子,可見這個白氏果真是來克她的,她不好了,她就好了。
喬蓉在妙霁的服侍下喝了湯藥,隻覺得疼痛更加難以忍受,她拉住妙霁:“你親自去蘭林殿請陛下,本宮不信陛下能放心得下本宮和皇兒。”
妙霁自然擔心她這裡,但卻架不住喬蓉的催促,隻能匆匆離開。
她很快便又回來,沖着喬蓉搖了搖頭,沒有說什麼。
喬蓉卻不甘心,也不知是疼的還是氣的,她抓住身下的褥子,問她:“陛下到底來不來?”
“奴婢已經去過了,但是陛下一時半會兒還來不了,”妙霁生怕刺激她,隻能撿一些好聽的話說,“娘娘這裡也沒那麼快生,再等等陛下或許就來了,娘娘别急。”
喬蓉的手頹然松開被她抓得發皺的褥子,整個人無力地陷入引枕中。
她知道他不會來了。
他就是要陪着那個女人。
那個不知是人是鬼,長得和蘇氏一模一樣的女人。
她知道她在他心裡一點都不重要,他立她為後隻是因為梁魚兒,加上時局巧合。
可如今還有一個孩子,他難道連孩子也不看重嗎?
他甯可不要這多年來唯一的子嗣,也要去陪那個女人?
還是說……
喬蓉一時情緒激蕩,她抓着妙霁,手指狠狠嵌入妙霁的皮肉中:“陛下會不會……會不會是知道了我的事?”
妙霁的神色頓時一變,她看了周圍伺候的人一眼,馬上伏過去擋住喬蓉,小聲說道:“娘娘不要糊塗,千萬不要再說這話了,這怎麼可能?”
如果霍玄琚知道了她們做的事,大概根本不會把喬蓉留到生産。
喬蓉還要說什麼,卻又被疼痛打斷,沒有心思再說其他,妙霁悄悄松了一口氣。
……
後半夜将盡,快天亮的時候,喬蓉終于生下了一個孩子。
一個皇子。
雖然霍玄琚從始至終都沒有來過,但喬蓉看了一眼自己的孩子,雖看不出孩子到底長得像誰,她還是喜極而泣起來。
妙霁也喜上眉梢,一邊連聲道喜,一邊親自給喬蓉端上了産後所需要服用的湯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