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知霭一見到進來的宮女便喊起來:“你們是誰?快走!不要來找我!”
她頭臉上都是豆大的汗水,原本白皙的臉竟透着些青,像是受到了什麼極大的驚吓。
令娥抱住她:“昭容,别怕,是小雙和芳婵,都是咱們宮裡的人啊,你明明認識的,你這是怎麼了?被夢給魇住了嗎?”
蘇知霭這才看清楚來人的模樣,稍微安靜了一下,又聽見從殿外傳來的腳步聲,竟又連聲道:“誰來了?誰又來了?”
小雙轉身就走,連忙去攔住殿外要進來的一衆宮人,又讓人趕緊去把太醫請來,再回去内室,這時蘇知霭已經有些安靜下來了。
令娥這才察覺到她身上滾燙,一摸額頭更是燙的吓人。
“怎麼會……”令娥每隔半個時辰左右便會看一看蘇知霭,上一次看她的時候她還睡得香甜安穩,才短短工夫竟然就起了高燒。
芳婵已經倒了熱茶過來,令娥喂她喝了幾口,不消片刻又全部被蘇知霭吐了出來。
一時之間太醫還沒趕到,令娥急得都快哭出來了,想問又不敢問,還是小雙大着膽子問:“昭容,沒事了,我們都在這裡,你就和我們說罷。”
令娥感覺到她的身子緊緊抽了起來。
“有鬼……我看見鬼了……”
蘇知霭說完這句話,手指還沒來得及擡起指向某處,便驚厥了過去。
登時在場的幾人亂作一團,令娥隻來得及對小雙道:“快讓人去嘉德殿請陛下,昭容不成了!”
***
霍玄琚才剛睡下就被賈安叫了起來。
等閑有事是沒人敢在這個時候輕易驚動他的,如今天下尚且還算太平,霍玄琚睜眼之時就想到了兩種可能。
他一邊起身一邊問賈安:“是母後還是姝兒?”
賈安暗自抹了一把汗,心道還真是瞞不過這位主兒。
他手上給霍玄琚穿鞋,嘴上道:“陛下趕緊去蘭林殿看看吧,說是白昭容可能不成了……”
“什麼?”霍玄琚幾乎不存在的瞌睡都在頃刻間煙消雲散,他站起來差點一腳踢翻賈安,“什麼叫不成了?她不是一直好好的嗎!”
賈安這會兒也說不出所以然,隻得愁眉苦臉的大緻說了一下蘭林殿的事,但也沒多少,畢竟人醒來才說了一句“有鬼”就厥過去了。
一路跟着霍玄琚疾步到了蘭林殿,霍玄琚連辇車都不耐煩坐,賈安在後面跟得差點喘不上氣。
蘭林殿已經徹底亂了,主子驚厥昏死就足夠底下的人驚慌失措了,更何況主子還說這裡鬧了鬼,人人都各有各的怕。
好在太醫來得快,總算是給衆人吃了定心丸,好歹有太醫在人不能有事。
不久霍玄琚也來了,衆人這才算是找到了主心骨。
霍玄琚也不問無頭蒼蠅似的宮人們,隻脫了沾染了雨水的鬥篷扔給他們,自己匆忙往裡面去。
太醫已經給蘇知霭診治過,先來給霍玄琚回話道:“啟禀陛下,臣已經為白昭容施過針了,暫且已經穩定下來,眼下人也清醒了,不會有什麼大礙了。”
聞言,霍玄琚的神情并未放松下來,他隻問太醫道:“她病了許久一直不見大好,你們到底是怎麼給她治的病,竟讓她今夜驚厥過去?”
太醫早就知道今日不可能輕易逃過去,其實在方才已經想好了應對的話,但面對霍玄琚的質問,幾個太醫還是發了怵,在威壓之下又不敢互相之間通個氣,一時竟沒有人敢回答他的話。
最後還是剛剛說話的那個太醫戰戰兢兢又說道:“昭容身子弱,先前染了風寒也隻得好好養着,但這些時日已經好了不少了,白日裡也診了脈,藥也照常吃着,至于今夜為何會突然如此,恐怕還是要問問服侍的宮人們到底發生了何事。”
太醫就這樣把鍋甩給了蘭林殿的宮人們,賈安正要叫小雙上前來回話,卻見霍玄琚長眉一挑,顯得一對鳳眸愈發斜飛上揚,冷厲得令人膽寒。
他道:“如此說來與風寒關系不大——不會是藥不對,或是有人在裡面放了什麼東西吧?”
他說得倒是輕描淡寫,仿佛隻是随口一說,但太醫們原本就已經是驚弓之鳥了,一聽霍玄琚的意思是有人給白昭容下毒,他們這些人也有可能串謀其中,吓得差點魂飛魄散,當即跪了下來。
“不是,白昭容絕不是中毒,”太醫這下滿口說了話,“确确實實就是發燒驚厥,沒好的風寒隻怕是個引子。”
霍玄琚這才作罷,意興闌珊地将目光對準小雙。
小雙便一一将方才的事情說了,最後又道:“蘭林殿裡裡外外都已經檢查過了,令娥姐姐也一直陪着昭容,當時并沒有看見什麼,實在不可能有人悄悄潛入殿内吓到昭容。”
霍玄琚并沒有像方才對待太醫那樣為難小雙,他點了點頭,隻道:“朕進去看看她。”
因怕人多帶了寒氣進去,也怕再吓到她,所以霍玄琚隻帶了小雙和賈安,進去之後卻見帷帳和床帳都大開着,殿内已經點滿了蠟燭,亮堂堂的竟刺得人眼睛疼。
那邊床榻上側躺着一個人,雙腿蜷曲起來,整個人縮成一團,令娥正坐在床頭的位置,一邊輕輕拍打着她的背部,一邊細聲與她說着什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