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臨時的決定,鶴見有希匆忙收拾東西就準備向父母告别。
“石英大會才結束沒幾天,本想着讓你在家好好休息一陣子。”鶴見望的聲音裡帶着藏不住的不舍,随即取出一個木紋盒子遞過來,“在我們眼裡,你永遠是那個纏着我和花音講故事的小孩。”
“但那天晚上的對戰...讓我不得不承認,你長大了。”
木盒開啟時發出輕微的咔嗒聲,深藍色的絲絨上,靜靜躺着一枚波比烏斯環手镯,其中嵌着一塊mega石,泛出虹彩的光暈。
“制作手镯的時候我就在想,”他取出手環,又輕輕拉起女兒的手,“總有一天會戴在我的小冠軍手腕上。”
“這是祝賀你取得優勝的禮物,我想你和噴火龍會....”
話未說完,鶴見有希已經撲進他的懷中,悶悶地出聲:“你的手藝比做那條項鍊時進步多了。”
鶴見望尴尬地笑,畢竟他以前隻知道怎麼完美行動打擊犯罪,沒擺弄過精巧的小首飾,也不知道怎麼讨女兒歡心。
鶴見花音聽女兒的吐槽忍俊不禁,上前将她一縷碎發别到耳後:“去吧,我們等你回來。”
直到輪船徹底消失在遠方的海平線,他們依然站在原地。
停留時間不過短短十幾分鐘,卻又無比漫長。
他們自從知曉女兒不是此世之人,就一直在等。
——等她做出抉擇,等她願意走到他們身邊來。
“她隻是遠行,總會回家的。”最終是鶴見花音先開口,聲音輕得像是歎息,她回望愛人,手指悄悄握緊他的手,“我們也該出發了,畢竟你也放心不下神奧聯盟,不是嗎?”
*
船艙内昏黃的燈光在兩人之間投下搖曳的光影,海浪拍打船身的聲響透過木質艙壁傳來。
大吾看着對面氣鼓鼓的女孩,一副拿她沒轍的語氣:“為什麼要來?”
鶴見有希可沒忘記對方拒絕的态度有多堅決,一雙明眸瞪着他,突然警覺:“幹什麼,船都開了,你想要我回去?”
大吾見到的鶴見有希總是冷靜的,有着超越年齡的成熟和理智,此刻卻像隻炸毛的伊布,連發梢都透着不服輸的勁頭,就差在臉上明晃晃寫着“想都别想”四個字。
他不禁有些想笑,但他在很嚴肅地談論這件事,便迅速收斂了表情。
“這是我該做的事,不應該把你卷進來。”
鶴見有希看着他想把自己撇得幹幹淨淨的樣子就鬼火冒,她最讨厭這種把援手抛在身後,非要獨自承擔一切的笨蛋。
“我是幫爸爸送資料的,你要回家,我們可不是同路。”
聽到她這麼嘴硬又别扭的話,大吾失笑,但笑意還未達眼底,就被沉重的思緒沖散。
“太危險了,我不能保證你的安全。”
月見山上,寶物獵人的槍口突然轉向她的瞬間,大吾周身的時間仿佛凝固。
身體先于意識行動,卻還是慢了半拍。
如果他當時身邊有寶可夢作為同伴,如果他的反應再快一點,如果他堅持不讓她參與其中,而不是成為共犯....
即使日後鶴見有希會成為與他比肩的訓練家,現在的她也隻是個十歲的孩子。
讓十歲的孩子舉木倉自衛,本身就是他的失職。
如果她真的出事,懊悔和自責足以将他全部淹沒。
“既然知道危險,那為什麼還要去?”鶴見有希的聲音陡然拔高,但她本意不是吵架,于是深吸一口氣,“現在可以告訴我,究竟是什麼重要的事,一定要冒着生命危險回去?”
大吾正思考怎麼回答,突然怔了一下,反問:“為什麼一定會有生命危險?”
這下輪到她語塞了。
此刻的豐緣地區隻是封鎖了航班,尚未到最危急的時刻。固拉多與蓋歐卡都還在沉睡,聯盟也剛向其他地區求援...
——她不是通曉未來,隻是知道劇情。
好奇怪,特别篇裡有出現其他聯盟的冠軍支援嗎?
也是封鎖地區,隻出不進嗎?
在子供向的劇情裡,危機總是能被主角光環化解,讀者翻到最後一頁就能看到圓滿結局。
她根本不知道随手翻頁的電子漫畫講述的危機,對豐緣而言是多麼嚴重的災難,也不知道大吾是怎麼控制三神柱苦苦支撐22天最後力竭而亡的。
鶴見有希當時不過是個讀者,是看客,現在回想這段劇情,自己已經成了畫中人。
“現在的豐緣隻進不出,事态肯定很嚴重啊,”她幹笑兩聲,慌忙起身,“哈哈,突然覺得有點口渴...”
大吾眸光閃動,若有所思地注視着女孩倉皇逃離的背影,隐約感到她似乎知道些什麼。
似乎她的身上總會出現一些違和的細節,圍成看不透的迷霧,就像她父親鶴見望一樣,總是說些似是而非的話,留下一堆讓人摸不着頭腦的謎題。
不止是有關“項鍊”的的事,還有臨行前令人費解的對話。
當時大吾堅決反對:“我不能帶她涉險。”
鶴見望卻擺擺手,他當然也沒完全指望沒有攜帶寶可夢的大吾可以保護女兒,隻是意味深長地笑道:“别擔心,畢竟我的女兒這麼可愛,就算是‘我’也會動搖的啊。”
大吾至今都沒想明白這句話的真正含義。
這一家子...怎麼盡是些謎語人。
船艙内的空氣潮濕而沉悶,混合着海水的鹹腥與老舊木材的氣味。舷窗外,暗沉的天色将海面染成濃墨,仿佛預示着前方看不見盡頭的險途。
大吾的指節無意識地敲擊着桌面,開始梳理當下的情況。
豐緣的未來已經偏離了原本的軌迹——是誰在暗中推動?
那塊失竊的石闆究竟流落何處?
距離固拉多和蓋歐卡被喚醒還剩多少時間?
即便有了其他地區的支援,豐緣又能堅持多久?
這一切,是否早就在命運的安排之中?甚至他的穿越時空回到五年前,是否也是某種必然?
“在想什麼?臉色這麼差,你暈船嗎?”清甜的柑橘香氣忽然靠近,打斷了他的思緒。
鶴見有希端着兩杯橙汁俯身而來,垂落的黑色長發掃過大吾的肩頭,她歪着頭,杯壁凝結的水珠正順着她纖細的手指滑落。
“一些....暫時無解的問題。”大吾接過果汁,冰涼的觸感讓他稍稍回神。
鶴見有希在他對面坐下,雙手捧着杯子,盯着杯中晃動的果汁,似乎在斟酌措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