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見有希第一次生出了迷茫,她不知道該怎麼做,同樣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态非常糟糕,手裡握着吼鲸王的精靈球,呆呆地站在一片海前。
雲霧緩緩附上月光,波光粼粼的海面一圈圈地向她漫來,夜風傳過林間帶起嗚咽似的鳴響。
她記得她每一隻寶可夢的來源,吼鲸王是她在129号水路沖浪碰到的吼吼鲸進化而來,隻是為了收集圖鑒,随後就被她閑置在倉庫。
吼鲸王是在她挑戰琉璃道館之前提出想回歸自然,對此,鶴見有希一向尊重寶可夢的想法,也從未深入想過原因,而她原本是打算為它找到鲸群,再放生的。
卻在今天突然得知了殘酷的真相——
在鶴見有希還未踏上旅途之前,她從未想過那些冰冷的數據有一天可以變成鮮活的生命;比起受束縛于小小的卡帶,她所收集的寶可夢們能暢快地感受呼吸所帶來的生命起伏,是她更願意看到的。
隻是沒想到,她一直以為的慶幸,會在這個時候成為壽命論的具象化。
手中的精靈球微微晃動,紅線射向前方的海面,藍白巨鲸朝她發出低鳴。
鶴見有希垂下霧蒙蒙的雙眼,聲音微弱:“對不起,是我把你帶來這個世界的,如果我能更早的意識到.....”
路卡利歐的雙爪交握住她的左手,希望借助波導讓她和吼鲸王有一個最後的道别。
【别難過,有希,我會死亡的前提是我曾擁有過鮮活的生命,是你給予我這樣的機會,讓我可以恣意地在海中遊動。】
【我來自大海,也必将歸于大海,其實早該在你踏上這片地區我就該與你道别,但我還是太貪心了,我無比渴望陪你走完這趟旅途。】
“那你就陪我走完啊——”鶴見有希再也無法抑制心中的不甘,眼淚順着臉頰滑落,哽咽着出聲,“一定有别的辦法!”
生老病死是自然法則,而在寶可夢世界存在着未知力量可以改變,如果奇迹不發生,那麼她就去争取奇迹發生。
反正,修改世界法則的事,早在五年前,她就已經做過了。
“我知道了!我們去卡洛斯找哲爾尼亞斯!或者,我這裡還有——”鶴見有希從圖鑒取出編号的最後一位,那是一枚顔色奇特的精靈球,通體赤紅,環着兩條黑色條紋。
【已經足夠了,有希。】
【你曾說過在你的世界,有像我一樣的生物,稱作藍鲸,一鲸落而萬物生,既是死亡又是新生。你說,我的墜落也會這樣嗎?】
【你不見我,而萬物是我,真是很浪漫的事啊。】
她早已泣不成聲。
*
從米可利那邊得知了詳情後,大吾非常擔心她,可他還是在最不想見到的海邊,找到了她。
女孩情緒激動地訴說着什麼,手中拿着一枚他從未見過的精靈球樣式,大吾有一種奇妙的預感,這裡面的寶可夢一定非同凡響。
路卡利歐擁有敏銳的感知,在有人靠近的瞬間,就鎖定了對方的位置,并得知那個人是大吾,便隻是偏頭看向他所在的方位,并沒有出聲。
兩者心照不宣的在這次告别中選擇了沉默,這是鶴見有希和吼鲸王的道别,誰都不能介入其中。
......
大吾見過的鶴見有希,是在絕境中也能綻放的生命之花,他見過她燦若繁星的笑,而現在也見過了她無聲的哭泣。
鶴見有希呆呆地望着吼鲸王遠去的方向,蜷縮地蹲下,環抱住雙膝,落寞地地下頭。
心裡一個聲音告訴大吾,這個時候,他應該走到她身邊去。
在距離幾步之遙時,迎面聽到了路卡利歐的心電感應。
“你來的好慢。”
她已經在你不知道的時候,等你太久太久了。
大吾來到她身前,人影蓋住她,鶴見有希還以為是利歐,微微擡起頭。
眼圈是淡粉色,眸中水光波動,鼻尖和臉頰被夜晚的海風吹地通紅。
大吾伸出手,放在了她頭上,輕聲問:“我們回去了,好嗎?”
鶴見有希感覺頭頂暖呼呼的,她擡起眼皮向上看,覺得大吾的眼睛裡盛着月光。
不知道為什麼,她好像在大吾面前,總是很難抑制住自己,特别是她在軟弱的時候,真的很想依賴他。
當下是她最脆弱的時候,她一點都不想和自己的理性鬥争,扯什麼男女界限:“抱一下。”
大吾就彎下腰來,一隻手從她的頭頂移到後腦勺,溫柔地把鶴見有希往自己懷裡攏,另一隻手伸到她的背後去,虛虛環着她。
“大吾先生,我是一個很不稱職的訓練家。”
大吾有一下沒一下地摸摸她的頭發,回答堪稱體貼:“你是我見過最出色的訓練家。”
被認可了。
鶴見有希隻覺得鼻酸,剛剛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要落下來:“大吾先生,我們回去吧。”
大概是蹲太久了,突然起身的時候,鶴見有希就沒站穩,撲進大吾的懷裡。
她的頭靠在大吾的胸膛,奇異地平靜下來。
“大吾先生,我可能還想再抱一會。”
這和剛剛的抱完全不一樣,鶴見有希的肩膀被大吾單手環住,另一隻手抓住她的手臂,維持着剛剛扶住的動作。
她大膽地将雙手環在他的腰上,像失去了支撐的娃娃,大吾就是那個支撐她不倒下的中心,兩個人無言地擁抱。
然後,她聽見了加速跳動的心跳,有自己的,也有對方的。
心髒的跳動聲像是鼓點,在體内、在耳邊、在一切空間中鳴響。
大吾抱着鶴見有希,像是抱着一隻伊布幼崽,不敢輕不敢重,實力強大的關都冠軍此時成了一個易碎品。
她望向自己的眼神又乖巧又依戀,大吾的心好像被輕輕地撓了一下。
但他們是前後輩,是友人,是同伴,大吾是這麼告誡自己的。
可她接下來的話瞬間将他腦子裡的所想的通通擊倒,他聽見她軟綿綿地問:“大吾先生,你的心跳怎麼跳得這麼快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