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韫眸光一凜,以劍撐地,借力躍起,一個後空翻落到許妙儀身後。
背後寒意驟起,許妙儀大驚,迅速回身橫劍。
“铿”的清脆一聲,兩柄長劍相抵,擦出點點火星。
許妙儀明顯感知到蕭韫的力量遠在自己之上,欲抽身另起一勢,然而蕭韫壓得很緊,完全不給她這個機會。
他們就這樣僵持在原地。
許妙儀牙關緊咬,渾身肌肉緊繃,手臂酸疼。
一股帶着微微苦澀的草木冷香萦繞而來,若有若無——這是蕭韫身上的氣息,那夜和他打架時,她也聞到了。
“閣下武藝超群,不知師從何人?”蕭韫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又輕又緩。
許妙儀擠出一絲冷笑,狠狠屈膝上頂。
蕭韫迅速旋身避開,許妙儀提劍刺去,新一輪的戰鬥就此拉開帷幕。
铿锵聲中,兩柄長劍幾乎舞出殘影,看得台下衆人目瞪口呆。
一刻鐘過去了,蕭許兩人交戰了近百回合,卻還是沒能分出勝負。
于是台下便有人拉來桌椅,捧來瓜子,甚至還有機巧者開起了賭局。
又過了半刻鐘,許妙儀體力漸漸不支,蕭韫開始占據上風。
數個回合後,蕭韫的劍尖猛地朝許妙儀面門送去,堪堪停在距她眼球一寸處,所卷起的強勁劍風令她鬓邊碎發翻飛不止。
與此同時,許妙儀的劍也搭上了蕭韫的脖頸。
平局。
此時的許妙儀血痕斑斑,蕭韫穿玄衣,血色不顯,但仔細一瞧,也有不少創口。
隔着三尺長劍,許妙儀眯眼盯着蕭韫,神情複雜。
他的武功比她記憶中的好上不少,叫她想起一個被她遺忘了許久的點:他們第一次過招時,他徒手接下了她刺來的背後冷劍。
順藤摸瓜地一想,他後面反擊時的招式,明顯是收斂了許多的。
為何要刻意收斂呢?
更讓人費解的是,他為何要等到最後才反擊呢?那枚迫使她卸劍的石子,他明明可以在任何時候擲出。在沒有甩開趙府侍衛時用這一招,會是最有利于他脫困的。
彼時她沒有想那麼多,如今細細一想,竟覺得……像是蕭韫在配合她,或者說……是幫她。隻不過她最後起了殺心,他才反攻。
荒謬,但似乎又很合理。
可蕭韫為何會幫她呢?
正思索間,不知是誰率先反應過來,高聲叫了句“精彩”,轉瞬之間,台下一片歡呼叫好。
許妙儀被拉回現實,重新将注意轉到面前的蕭韫身上。
她習慣在人後收劍,誰知等了好半晌,都未見蕭韫有收劍之勢。
“你不收劍嗎?”許妙儀蹙眉問。
蕭韫挑眉,眸中透着涼薄的笑意:“你不收劍嗎?”
許妙儀:“……”
“方才閣下殺意那麼重,實在是叫某擔心。”蕭韫幽幽道。
“你也一樣。”許妙儀冷冷道。
兩人再次陷入僵持。
楊管事看出二人氛圍不對,料想他們是真打急眼了,于是連忙上台來當和事佬。他插到二人中間,同時将他們的劍刃從對方身上撥開。
許妙儀冷哼一聲,收劍回鞘。
“好了,先跟我去西局見過三郎君吧。”楊管事道。
蕭韫墨眉微蹙,許妙儀更是錯愕不已,問:“這不應該由我們自己選嗎?”
明遠镖局分東、西、主三局。主局顧名思義,自然是主人藍遠宏統領,東局由少主藍熠統領,西局則由“三郎君”藍钰統領。
藍遠宏已将生意分别交給兄妹倆打理,隻過問大事,故而主局不招人,主動應聘者隻能在東局和西局中選。
許妙儀自然是想去東局的。一來是她和藍钰打過交道,有被認出的風險;二來,據說藍熠待人較為寬厚,在他手下做事會比較容易。
“剛剛三郎君來觀戰了,親口說要你們去西局。”楊管事道,“郎君都發話了,哪有你選的餘地?”
許妙儀隻覺晴天霹靂。
但畢竟是在人家的地盤,又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她隻能答應下來,然後默默在心裡安慰自己:大不了以後行事更謹慎點……
蕭韫斂下眸中情緒,也同意了。
楊管事領着二人往西走,行至半路,突然有一道男聲在背後響起:“等等!”
回頭看去,隻見一個穿大紅錦袍的青年正朝他們走來,氣勢洶洶,身後還跟着幾個黑衣侍衛。這青年與藍钰生得有六分相似,但更圓潤些,也更有陽剛之氣。
“少主。”楊管事十足恭敬地叉手。
許妙儀大喜過望,叉手微微一拜。
蕭韫眼中劃過一抹嫌棄,也跟着行禮。
藍熠的神态頗為倨傲:“楊管事,這兩個人本少主看上了,還是由本少主帶回去吧。”
“那便請少主和三郎君自己商量,”楊管事面上毫無波瀾,似乎已經見怪不怪,“老夫先告退了。”
藍熠點點頭,又對蕭許兩人道:“跟本少主走吧。”
許妙儀正要答應下來,卻聽背後傳來一道森冷的女聲:“藍熠,你還真是越來越不要臉了。”
循聲看去,隻見藍钰正快步朝這邊走來。她依舊是男式打扮,面色陰沉得幾乎能滴出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