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銧小縣城啥都缺，就是不缺樹。十步一顆樹，枝葉繁茂，濃密的綠蔭躺在街道。

烈日當空，伍钰撐傘。兩個人有說有笑走路。

行至一個十字路口，湧現大批騎自行車回家學生，綠校服，紅校服，黃校服。

如果哪一天哪個十字路口的紅綠燈壞了，可以從這三所學校裡抓三個學生來玩蘿蔔蹲。

過左邊的人行道，走五六百米，就到姜珉家。

伍钰調皮地晃了晃傘道：“待會見。”

姜珉道：“待會見。”

回到家，姜珉麻溜地放書包，一邊朝廚房走，一邊喊：“外公，外公。”

“做什麼，外公外公的叫。”

聽到叫喊的張德，握着鐵鏟手一頓，側了下身子看向廚房門。

張德目測一米五六的個子，頭頂少許花白頭發，咧嘴笑時，隻瞧肉紅色光秃秃的牙床。

姜珉伸長脖子看鐵鍋煮什麼菜，順勢看到鐵鍋附近盛好的青菜，故作淡定道：“外公，妹妹她在學校吃飯。”

張德聲音瞬間拔高：“在學校吃？！我飯都煮好了，去學校吃飯不跟我講，我煮都煮了她的。”

“沒事，吃不完的飯放冰箱，晚上吃嘛——”

“這不是吃不吃，她不回來吃，她要跟我說。”

“妹妹她今天是要回來吃飯的，突然有事，她中午要留在學校，所以她才沒有回來。”

“她不回來吃飯，她早上不和我說。我飯都煮了她的——”

“外公，這個菜我端出去啊。”姜珉三步并二步沖上去，“外公，該翻面了。”

張德動了動鐵鏟道：“我知道。”

洗手上桌吃飯，

張德向往常倒一杯酒，姜珉夾菜。張德喝了口，道：“你妹妹也真是的，不回來吃飯不和我吃。我飯都煮了她的。在不在家吃飯一定要和我說。不回來還好，飯多了就放冰箱了，回來怎麼辦？沒飯吃。你說你們兩個小孩，正在讀書，不吃飯怎麼行。”

姜珉手一抖，菜啪嗒一下，摔在飯桌。

姜珉心想沒事，不幹不淨吃了沒病，

一臉淡定夾起來，塞進嘴。

邊嚼邊點頭附和：“對，沒錯，外公你說的是。你說的太對了，嗯嗯嗯。

姜珉把碗洗了，進房間打開遊戲。突然起來，他今天是走路回家。趕忙去調鬧鐘。

玩的起勁，屏幕驟地一變，健康使用手機。

姜珉：“…”

手指不聽使喚，點了延長十五分鐘。

屏幕再次變身，姜珉内心掙紮下，放下手機，從一個文件夾抽卷子。

打開一開，是數學。

抽到什麼，做什麼。

姜珉埋頭寫，午睡鬧鐘準時淮點敲。他頭也不擡，伸手劃掉。

鈴鈴鈴。

訂的上學鬧鐘響起，姜珉停筆，關掉鬧鐘。

一邊自言道：“中午不能寫數學，不然沒時間睡覺。下回抽到數學，重抽。”一邊收拾東西。

一樓老地方，站着一道熟悉身影。

姜珉道：“伍钰。”

火焰一樣閃耀的橘橙傘，輕輕晃動。伍钰那張白玉無瑕臉龐，映在某人的眼眸。

“你知道我等你多久嗎？”

姜珉三步并二步來到伍钰面前，伍钰手腕向前傾，連帶傘面。

兩個人邊走邊道：

“兩分鐘？”

“錯了。”伍钰語氣如常，五指張開：“是五——除以四分鐘。”

“好可怕的數字。”

教室裡紙飛機滿天飛。

“紙飛機，我好像是五年級就沒碰過了。我小學有一段時間掀起折紙熱潮，我當時還厚着臉皮去找班裡的女生，讓她們教我折紙船、帽子、千紙鶴。現在好幾年沒碰折紙，我好像都快忘了紙飛機怎麼折了。”

“我也是，很久沒折過了，不知道能不能折出來。”

“我們試試不就知道了。”

姜珉拿出數學的練習本，随手撕下兩頁用過的紙。一人一張。

不到一分鐘，姜珉完成了他的作品。他端詳着自己的飛機，覺得好奇怪，哪裡奇怪又說不出來。

“已”“己”之感。

他轉過身去，朝着後方的空地一丢，瞬間笑了，撿回紙飛機，拍伍钰肩，“伍钰，你快看！”

在伍钰注視下，他朝後方一丢。紙飛機軌迹就像一條蟲子，歪歪扭扭。啪嗒一下，砸在地面上。

伍钰忍不住一笑，等姜珉撿回他的紙飛機，伸出手，道：“你的紙飛機給我看看。”

“你的紙飛機好奇怪啊，你怎麼折的？”

“哈哈哈我也是覺得，沒事能飛就行。我就是這樣折的。”姜珉折了他的紙飛機，給伍钰示範。

“不是這樣折的，是這樣。”

伍钰看出姜珉折紙飛機問題出在哪了。

在伍钰指導下，姜珉紙飛機搖身一變，高富帥。

姜珉看見伍钰桌上的紙飛機，笑道：“你折的好漂亮。我們來比賽，看看一下，看誰飛得近。”

伍钰懷疑自己聽錯了：“飛得近？”

“是啊。”

伍钰想了下，道：“也行，來吧。”

可能是姜珉紙飛機經過一次摧殘，飛得不如伍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