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俶讓大家兜住羊毛氈,把耶律夷真擡到帳篷門口,耶律夷真頓時感受到陽光帶來的暖意,許久沒有見到陽光了,他是草原上的鷹,若沒有陽光,沒有雲朵,沒有星星,沒有月亮,沒有青草和鮮花,他連一匹草原的馬都不如了,可他又多麼留戀這些啊!耶律夷真已經醒來好多天了,可是每天都在吐血,滴水未進,若再下這樣去便是油盡燈枯了,神仙也難救他一命了。姐姐的眼睛都快哭瞎了,阿蔔進曾去尋源知遠,卻得知源知遠已去世多年,每天隻能眼睜睜地看着耶律夷真苦熬着受罪。見到源俶的到來,胡基吉力跑過來跪在他面前,說可以為他做仆人,隻要能救活将軍;雖不曾見過,卻聽耶律夷真講過他很多遍,源俶就這樣也成了胡基吉力心中的英雄。
源俶把父親留給他的醫藥寶箱打開,裡面針、刀、瓶、藥,應有盡有,他取出一根細長銀針,找尋穴位,可是平常人的肺俞穴和太淵穴對耶律夷真都已經不頂用了,耶律夷真是因為馬踏胸部,内傷所緻,肝肺均有淤血。源俶細細地尋找到父親告訴過他的一個穴位,便輕輕轉動銀針往裡推進,又在銀針的四個方向分别推進一根更細的銀針,細聽心跳,搭脈博,接着伸開左手三指,一手指按住右胸,一手指按住左胸,中指點在華蓋穴底部隐藏的一個暗穴位,右手輕輕拔出中間的銀針,然後拔出東西兩根銀針,再搭脈細聽後,最後兩手同時拔出南北兩根銀針,隻見五個針眼處同時滲出許多黑血,耶律夷真猛咳了兩下,又吐出了一些黑血,“嗳”了一聲,昏死過去。耶律梓雨跪在旁邊,泣不成聲,源俶擦了擦額頭的汗,擺了一下手,示意不要有聲音,拿出一粒綠豆大的藥丸,放進耶律夷真的嘴裡,又拿出一葫蘆,往他嘴裡滴了三滴綠色的水,擡頭看了看太陽,輕聲道:
“等到太陽落到那根最高的栅欄時告訴我”。
“有酒嗎?” 源俶聲音疲憊,他在拔中間定神銀針時,用中指給耶律夷真運了不少真氣,本來一路勞頓,不曾休息幾時,又兩天沒吃東西,加上用了真氣給耶律夷真醫傷,他覺得自己體力有些不支了。胡基吉力把熱好的酒拿來時,源俶歪在耶律夷真身旁,已經睡得很沉了,阿蔔進連忙脫下長袍蓋在他身上,看着源俶身旁的醫藥寶箱上的“懸壺濟世”四個字,呆住了,這不正是很多年前給耶律梓雨醫傷的源知遠神醫的藥箱嗎?難道眼前的這位先生就是源知遠神醫的兒子?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去尋找源知遠神醫時 ,有人告訴他,源知遠已死多年,有一傳人,但漂泊不定,阿蔔進也是打聽了,可尋不到,又憂心耶律夷真的病情,便速速返回。他喊來耶律梓雨,讓她看看是否還記得這個帶字的藥箱,耶律梓雨看看藥箱,看看源叔,是的,源俶和自己的救命恩人有着相似的劍眉長目,隻是和弟弟躺在一起的這個人年輕很多。源俶的睡覺姿勢确實不太雅觀,頭歪靠在門邊,腿伸得老長,右胳膊耷拉在耶律夷真的臉上,他太累了。耶律梓雨注意到源俶的手腕處的一塊傷疤,她驚喜地對着阿蔔進點點頭,輕聲道:“就是他,我十歲那年中了毒箭,你陪在我旁邊整整一個月,還有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天天陪我玩,他的手腕處被燙傷,他教我玩手指編繩,沒想到源神醫救了我兩次,這次又是他的兒子救了我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