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不歡而散後,沈寞真的再沒見過白垣。
沈寞鲛人之軀,隻要不傷及要害,一般的傷兩三日就能好,可身上的傷容易好,心上的傷卻不容易好。
檀胥知道此事後臭罵了沈寞一頓,說沈寞多管閑事,愛逞英雄。
沈寞沒說話,他覺得檀胥罵得對,也不對。
那日之後,沈寞和檀胥專心尋找涅血钗,可世界之大,要在蒼茫天地中找到幾塊碎片何其艱難?他們尋了兩年多依舊一無所獲。
碎片沒尋到,倒是迎來了白垣與沈寞的再次見面。
再次見面,是在小鎮上的一個飯館裡,白垣牽着白褚,偶遇了同樣在吃飯的沈寞、檀胥二人。
彼時他們正在争飯館的最後一個位子。
“讓給他們吧,阿褚,我們去别處吃好嗎?”白垣見是沈寞等人,便不願多待。
“可是哥哥,我很想在這兒吃,你不是答應我了嗎?”白褚撒嬌道。
白褚已經長到十六歲了,亭亭玉立,又被白垣保護得很好,膚白貌美,引得許多男人女人頻頻側目。
“那……這二位公子,我付雙倍的錢,能否把位子讓給我們?”無法,白垣隻好裝不熟。
“不成!我們也要在這兒吃。”檀胥沒好氣道。
“那不如這樣吧,我們一塊吃。”白褚提議。
餘下三人俱是沉默,隻有掌櫃出來拍手叫好,“這位小姐說得對,既然幾位都想吃,那不如一塊吃,還能交個朋友,您說是不是。”
白垣如此再不好推拒,點頭同意。
吃飯的時候,白褚一個勁的和檀胥叙舊,全然不顧白垣這當哥的有多尴尬。
檀胥看不慣白垣,卻看得慣白褚,因此也不讨厭白褚的叙舊。
果然女大不中留啊。
白垣在心裡哀歎,沒察覺一雙筷子将桌上的茄子夾入了他碗中。
“我記得你很喜歡吃茄子。”沈寞突然的話語打斷了白垣的歎息。
“我也記得我說過,再招惹我,你不會有好下場。”白垣并不領情。
“如今不是我招惹你,是你妹妹招惹檀胥,左右現在走不了,不如吃些自己喜歡的。”
“好了傷疤忘了疼,我刺了你一劍,你還敢對我好。”白垣說。
“我體質特殊,傷好得快,早就不疼了。”
白垣好像沒聽到這一句似的,埋頭吃菜,就當沈寞以為白垣不會再有回應時,白垣卻說:“忘了吧。”
“忘了什麼?”沈寞疑惑。
白垣沒有回答,隻是搖了搖頭。
“最後一個了。”白垣沒由來得說了這麼一句話。
“什麼最後一個?”
“玖江說,隻要再殺最後一個人,白褚的病就能徹底好了。”白垣總算解釋了一句話。
沉默良久,沈寞才說:“那……恭喜啊,最後那人……是誰?”
“玖江還沒說。”
又不說話了,桌上隻剩下白褚和檀胥的交談聲。
白垣撒謊了。
他想起昨夜玖江對他說的話。
“你隻需再殺最後一人,白褚就不用受病痛折磨了。不過也别想着殺我,我能下一次毒,就能下第二次,不信可以試試,乖一點,白褚也能少受點苦。”
最後一句話提醒的有些多餘。
若是放在從前,白垣的确想過等白褚病愈後就殺了玖江,可這麼多年過去了,他早就放棄了。
“最後那人是誰?”白垣問。
“沈寞。”
白垣睜大雙眸,沒聽清似的又問了一遍,“誰?”
玖江很有耐心地回答:“沈寞。”
“為什麼?沈寞不是泯天宗的人,他身上也沒有你想要的東西,為什麼要殺他?”
“誰告訴他身上沒有我想要的東西的?”玖江危險地眯着眼,“白垣,你别告訴我你不知道他是鲛人。他身上有涅血钗的碎片,那是我們忘憂君要找的東西。”
“我把涅血钗的碎片偷給你。”
玖江搖頭,“涅血钗的碎片,除非自然願贈予,便隻有持有者死了,碎片才會歸到兇手手中。”
“他是鲛人,我殺不死。”
“是殺不死,還是不願殺?”玫江質問道。
白垣沉默半晌,也沒給出答案。
有道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白坦沒答案,玫江卻看得一清二楚,
“呦,舍不得,不忍心,原來白大俠也會有這種情感啊。”玖江拊掌笑道。
“罷了罷了。”玫江擺了擺手,“你舍不得,那我來。”
說罷她丢給白垣一瓶藥,說道:“這裡頭是我自制的毒,你尋個時間喂給沈寞喝下,任務就算完成了。”
白垣緊握瓷瓶,抿唇不語。
“考慮清楚,是一個注定無果的男人重要,還是親妹妹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