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躺在湖邊的草地上,一片平坦的青色,遙遠處的地平線變成清晰的邊界,分割出兩個空間。他凝視着水面漂着的幾具死屍,神情憂郁,目光如有實質。
“你有沒有想過,這裡其實是我們人生的反面?”我指了指一旁荒涼的沒有一點人聲的新近開墾的墓地告訴他,這是我的。
他感到憤怒,從地上坐起來死死盯着我,“是你想要放棄的!這是你自己的選擇!我才不要,我不會讓這個地方變得像你。”
眼前是一片無垠的黑夜,我們深陷其中,再也看不清對方的臉,我仍然能感受到那個年輕人洶湧的内心。
“如果我們要回到未來,”我頓了一下,“你需要學會一種新的魔法。”
他沒有出聲,但我知道他正在豎着耳朵全神貫注地聆聽。很久後,他才開口質問,“你為什麼要來?”
“我來看你。”我如實回答。
無數隻流星從天空中飛過。我們在荒涼的山脈間,他跟在我的身旁,步伐沉重、拖拽着雙腿,幾乎快無法走下去。他張大嘴,不停地深呼吸、掙紮着,最後終于擡頭看向我。
“這條路很長很難,不一定會有成功的希望,你一定不後悔嗎?”
他默不作答,繼續向前走。
天亮了,我也該離開了。
屋子裡的燭光還在,我躺在柔軟的床上,厚重的窗簾阻隔了窗外一切可以透進來的光。有幾秒我才從恍惚裡回過神,深深呼了一口氣,感覺到身體裡有一團難名的情緒,它橫沖直撞,找不到發洩的源頭,隻感覺自己的體力快要被消耗殆盡,身體像被碾碎了一般酸痛。
我的手指被誰握住了,傳來微弱的溫暖。吃力地側過頭,看到的是莎樂美,她低垂着紅腫的眼睛,金發亂糟糟地垂下遮住了半張臉,披着一件已經起了褶皺的晨袍。她的指尖依舊機械性地撫摸着我的手心。
我這才發現自己周身幹燥整潔,額前的發也沒有打結。她給我喂了一點放涼了不知道多少天的紅茶。
可是,你怎麼不對我笑了呢?我的小罂粟。其實我很想你,我會想你是不是又在偷着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