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梨聽到聲音,吓了一跳,以為裡面有人,慌張不安的想要躲起來,卻久久沒有聽到裡面有别的人說話。
“起火了,好燙好燙,救命,救命,啊!”又是一聲驚叫把雪梨心頭咚咚狂跳,沒來得及多想,以為房間裡着火了,便推門走了進去。
卻是什麼也沒有看見,隻聽到角落裡嘩啦啦的響聲。
“誰在哪裡?”雪梨揪着手帕問道,慢慢的一步步靠近角落。
又是嘩啦啦的響聲,雪梨借着門外的光,這才看到角落靠牆的木桌上,有一個鳥籠,這鳥一下又一下的在籠子裡面飛着。
仔細辨認下,才發現這鳥她見過,左右看看不見人,于是問道:“嘿,鳥兒,你怎麼在這裡,你主人呢?”
鳥兒在籠子裡上下跳了一下,歪着頭,黃豆大的眼睛看着雪梨:“死了,被殺死了。”
雪梨想到了湖邊說鳥丢了,報官的男人,心中一緊,忙問道:“是誰殺的?”
鳥兒撲閃着翅膀,上竄下跳:“不能說,會死的,會死的。”
“是不是這個家的主人?”
“不能說,不能說。”
那天在茶寮裡,司馬薄夜便說要買這隻鳥,但張強不買,雪梨想到會不會是司馬薄夜為了這鳥,殺了張強,然而被張強的兄弟知道了,才來追殺司馬薄夜為張強報仇的。
雪梨越想越害怕,戰戰兢兢的就怕死在這個宅院裡。不過她轉念又想司馬薄夜暫時不會傷害她,因為她是因為他受的傷,況且他也沒有理由要殺她。
不過,沒有官兵來找司馬薄夜,應該是司馬薄夜還沒有被發現,這鳥是司馬薄夜偷來的,自然也是躲着,不敢見人。但是鳥兒又說主人死了,讓雪梨的思緒又陷入了死胡同。
以為這鳥是司馬薄夜偷來的,雪梨心中大義凜然,決定做點好事,放走可憐的鳥兒,伸手輕輕的把鳥籠門栓打開。
鳥兒看到門開了,蹦跳着出了鳥籠,左右看看,扇了扇翅膀,便朝天空飛去,不見了影子。
雪梨看着鳥兒飛走,伸手抓了一下,卻是什麼也沒有抓到。
望着鳥兒飛走的方向失了神,不知這麼做是對是錯。
鳥兒說主人死了,又說好燙之類的,莫不是被殺人放火了,把司馬薄夜和這件事聯系起來,雪梨又有些不可置信:“莫要錯怪了好人,不過這鳥為什麼在他這兒,還有那晚在賭坊被人追殺的事,好奇怪,他到底是什麼人?”
越想越亂,雪梨想如果司馬薄夜真的殺人奪鳥,肯定會被官府差出來,到時候她會作為人證,指認出司馬薄夜的。
心裡煩亂,雪梨這幅身體又做不了别的事,便找來一截木棍,坐在門外,在地上用木棍劃着圈和叉。
司馬薄夜站在雪梨的身後,看着雪梨畫的棋,左看右看都覺得奇怪,這不像是棋譜,也不像和别人的對弈,就好像是雪梨自己跟自己下棋一樣,每一步的攻克和計算,都讓司馬薄夜佩服不已,因為自己和自己對弈,就像是把自己分割成兩個獨立的人,不然很快就會下得像一鍋漿糊,而雪梨的棋局,像是别的人和她自己下一樣,來回的思考許久,這才下一步。
不過司馬薄夜沒有心思去欣賞,而是直接了當的說道:“你家小姐今天也沒有來,你打算怎麼辦?”
雪梨在地上劃了一個叉,聲音有些低:“也許她明天就會來了。”
“那明天,她不來呢?”司馬薄夜表情嚴肅。
“她會來的。”雪梨說着連自己也不相信的話。
“我說過,你可以回去,錢不用還。”
“她不來找我,我回去有什麼意義。”
風吹着花瓣落下,撒在雪梨單薄的後背上,她垂着頭,看着棋盤,也迷了眼,不知該怎麼走。
這話很有道理,讓司馬薄夜無言,不忍在看低落的瘦小身影,擡頭看着天邊的彩霞,輕輕的說道:“你父母呢?”
雪梨拿着樹枝,在邊上杵着泥,也擡起頭茫然的看着天:“你呢,一個人在外面,想家嗎?”
“我可以,送你回到他們身邊去。”司馬薄夜不想回答問題。
“怎麼送,他們是死是活,門朝哪裡開,我都不知道。”
司馬薄夜沒有回答,依舊看着天,他發現今天的雲格外的好看,絢麗的顔色,慢慢鋪展開來,又慢慢的消失,漸漸的太陽落了山,黑夜來了。
沒有聽到回答,雪梨也覺得無趣,便閉上嘴,不在說話,慢慢的站起身來,就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少爺,你要赢了我,我就聽你的。”
蹲的時間久了,雪梨的血液快速的回流,直沖腦門,讓她頭腦發昏,身體晃了晃。
司馬薄夜看她這副病恹恹的模樣,也就忍了忍,順了雪梨的心意。
站定後,雪梨往後退了一步,甩開了司馬薄夜的手:“少爺,現在能下一局嗎?”
看雪梨有意保持距離,語氣又淡漠了些,司馬薄夜也沉着臉,不應顯得小家子氣,應了又覺得自己受人擺布很不爽。
兩人都不高興,雪梨生自己的氣,司馬薄夜也生自己的氣,一個怪自己不知天高地厚,去讨好讨厭的人,讓自己惡心。一個怪自己惹了麻煩,把人帶回家送不走了,讓自己後悔。
今夜的棋盤哐哐響,雪梨聽他落子聲音大,從鼻子裡吹氣,用力的往棋盤上落子。
司馬薄夜眉頭緊鎖,依舊落子很大聲。
雪梨又用力的落了一子,這時,她忽然捏緊手中的黑子,用眼睛瞪着司馬薄夜:“你算計我!”
“彼此彼此,我隻是以己之道還治彼身。”司馬薄夜複制了今天下午雪梨自己跟自己下的棋,一步步的讓雪梨走到了剛才的絕境中。
這類棋也不新鮮,雪梨昨天就對小百合用過,現在不過是還給雪梨而已。
雪梨回想起剛才兩人的争吵,一時間又被棋局迷了眼,來回摩挲着棋子:“少爺,你能回答我一個問題嗎,你是好人還是壞人。”
“什麼?”司馬薄夜被雪梨問懵了,他從未想過這個問題,因為他的生活,不會讓他産生這些虛無缥缈的想法。但是他還是想了一下,重新回答雪梨,“好人又怎麼樣,壞人又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