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傍晚,暮色初合。
距離喬家别墅最近的明月小區廣場上,碧綠樹蔭下的路燈亮起亮黃色的光暈,喬家的小老太太正歡快地和老年舞蹈團的朋友們跳廣場舞。
一衆老太太們都戴着表面上是團長出資購買、實際是喬家小老太太的孫女喬念送的藍牙耳機,安靜得沒弄出一點音樂噪聲。
遠瞧小老太太們手舞足蹈跳得歡,近瞧有家燒烤店門口音響正高聲放DJ,正好和老太太們的舞步合上節拍,不知道的還以為這音樂噪聲是老太太們弄出來的,樓上有家住戶就反複開窗往下看了好幾眼。
喬老太位列第三排正中央,脖上系着紅絲巾,擡手轉圈時紅絲巾随夏夜晚風漂亮地飛起來,像孔雀羽毛在得意地舒展開,跳得喬老太臉上笑眯眯美滋滋的。
司機兼保镖譚美菊正站在賣兒童玩具的小攤位前閑逛。
她不敢在近處守着老太太,因為老太太在舞蹈團裡很低調,不是家裡有司機還有保镖的富家老太太,隻是一個喜歡給孫女介紹對象的每月拿幾千塊退休金的普通老太太。
譚美菊又往喬老太那邊看了一眼,确保喬老太是安全的,收回視線繼續看玩具。
幾分鐘後,譚美菊突然接了個電話,臉色驟變,挂了電話後立即快步走向喬老太。
喬老太雖然正在跳舞,但她也習慣性地眼觀六路,突然看到小譚變化的臉色,她心裡頓時一緊。
喬老太停了舞步,摘了耳機,腿腳發軟地等小譚靠近。
譚美菊走近了,扶住老太太的胳膊說:“婆婆,宗姨讓我帶您回去。”宗姨是喬家的管家。
老太太心急地低聲問:“念念這個月的易感期又提前了?”
譚美菊心裡都是慌亂與心疼:“是,但婆婆您别急,小姐已經在房間裡了,宗姨在陪着小姐,抑制劑和止疼藥都用了。”
喬老太哪裡能不急,瞬間紅了眼眶:“可是抑制劑和止疼藥對念念都沒用啊!快,小譚你快去把車開過來,我在路邊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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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家湖畔别墅,三樓電梯門開,喬老太匆匆走出來,脖子上戴的漂亮絲巾早已解開扔車裡了。
孫女易感期提前,難受得要命,她哪裡還有愛美的心。
管家宗慧正站在喬念房門前,見老太太回來了,忙上前扶穩老太太說:“喬姨您别急,您慢點。”
喬老太急聲問:“怎麼回事?”
宗慧示意譚美菊去給老太太拿椅子過來,邊解釋說:“小姐是在花房裡感覺不舒服的,給我打電話叫我過去接她,還好我去接小姐的時候,小姐情況還可以,您又不讓我們瞞着你,我就在安置好小姐後打電話給小譚,讓小譚帶您回來了。”
譚美菊搬來了椅子,宗慧扶老太太坐下。
喬老太坐下,心疼得用拳頭重重拍了兩下腿,擡眼問:“念念幾點給你打的電話?”
宗慧盡力以沉穩的語氣輕聲說:“七點半,我推輪椅帶小姐回來,給小姐用了抑制劑和止疼藥,開了房間裡的信息素屏蔽儀,給小姐準備了口腔防咬器和毛巾,也給小姐剪了指甲,不會讓小姐抓傷自己,全準備妥了,才給小譚打的電話,喬姨,您放心吧。”
可喬老太根本放心不了。
哪怕隻隔着一道門,仍有細碎的隐忍的疼痛悶哼聲從卧室裡傳出來。
喬老太想擡手敲門問孫女怎麼樣了,又不敢問,一雙年邁的眼睛越來越紅。
宗慧蹲下,擡頭對老太太小聲說:“喬姨您回房等吧,我在這守着小姐,等門開了,我就讓人通知您。”
喬老太搖頭,一瞬間蒼老許多:“念念每次都是疼一晚上,我不知道我還能陪她幾個晚上,我在這陪她。”
宗慧哽道:“喬姨您又說胡話,您現在身體好着呢,就您跳的那個廣場舞,我跳一首都氣喘,您都不累不喘的。”
喬老太點頭,一瞬間又硬朗許多:“是吧,我身體好着呢,所以我再多守念念一晚,不礙事的。”
宗慧:“……”
宗慧說不過老太太,也知道老太太在硬撐,無法再勸,隻能陪老太太一起守在這裡。
兩把椅子,一左一右,喬老太和管家分坐在兩側,聽着不時從房内傳出的疼痛聲音,久久地沉默。
月上枝頭,管家宗慧手裡撚着一串五年前從山上求來的佛珠。
那年小姐剛分化為Alpha,測試為S級Alpha,在所有人都為小姐開心時,卻不想最強的基因也給小姐帶來了最緻命的弱點——
小姐得了信息素失衡症,每次易感期的時候,抑制劑止疼藥都對小姐不起作用,小姐隻能像今晚這樣硬扛過去,唯一解就隻有盡快結婚,與小&姐&信&息&素匹配度高的Omega信息素可以調節小姐體内失衡的信息素。
可小姐又一心撲在事業上,拒絕相親……
宗慧垂眸撚動佛珠,虔誠地祈禱小姐可以早日度過難關,希望老天開眼大發慈悲天降姻緣,希望小姐很快就能遇到真心喜歡的愛人,不再一次次地承受這樣的苦痛。
姻緣來得應該比醫學研究快一些,新藥上市都要臨床試驗好些年,她求快,隻能祈禱正緣快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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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過去,早上七點,房門智能鎖突然發出了開門的聲響,老太太和宗慧同時擡頭。
老太太急道:“快,念念結束了,小慧你扶我進去。”
喬老太坐了一晚上,腿已經僵硬,在宗慧的攙扶下,顫顫巍巍地往裡面走。
經過外間書房,混亂的信息素萦繞在空氣裡,氣味潮濕又凜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