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可馨的高考成績一出來，鄒容拖着勞累的病體，要辦一場學子宴，時雨薇千裡迢迢的回去，幫着她弄。

沈榭還在學校做項目比賽，要和她一起回去，被她找理由拒絕了，他很不高興。

不過沒有辦法，時雨薇不能讓他和時可馨見面。

“幹嘛非要這麼大辦啊？”時可馨很難為情，她一邊收拾東西，一邊控制不住脾氣和鄒容抱怨，“弄得怪尴尬的，你還邀請了我的老師？”抓着手裡的請帖名單，時可馨有些呆滞。

鄒容推着輪椅過來，心平氣和道：“媽媽就這點心願，想讓他們都看看我家女兒多優秀。”

時可馨不說話了，時雨薇剛進來，也沒什麼可說的，她垂眸的動作很慢，腳步的動作放輕，幾乎沒有聲響就要退出去了。

鄒容背後長了眼睛一樣，“也想趁機把我的大女兒介紹給大家，讓大家看到我的兩個女兒，一等一的優秀。”

時雨薇挪動的腳步停下來，她走過來拍了拍時可馨的後背，拉着她一起出去，給鄒容留出單獨休息的時間。

鄒容很容易累，學子宴第二天，她發起高燒，時雨薇天亮時去她房間發現的，叫了時可馨，兩個人換好衣服，匆匆叫車帶她去醫院。

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讓人有些熟悉，鄒容醒過來第一句話說的是，“我的身體真是不好了。”

時可馨原本抱怨的話沒說出口，刷的鼻子一酸，“說什麼呢？”她說：“你隻是累了。”

“老了，不中用了。”鄒容揚起唇角對她笑，臉色蒼白，沒有血色。

“你姐姐呢？”

“去樓下交費，順便打飯回來。”時可馨在病床邊的椅子上坐下來，身體往前傾，握住鄒容發涼的手，用自己的手去焐熱她的，“媽媽，你再堅持一下好不好？”

她用自己柔軟的臉蛋，像小時候那樣，去蹭鄒容的手，“我還想賺大錢，讓你過上好日子呢，你等等我好不好？”

買飯回來的時雨薇看到這一幕，她往旁邊躲了一下，在病房門口，背靠着牆偷偷哭。

好在醫生說沒什麼問題，就是勞累過度，以後不能再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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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九月，時可馨也要北上求學，家裡隻剩下鄒容一個人，時雨薇和時可馨都不放心。

商量之後還是決定帶着鄒容一起去京市，那邊的房租偏僻地方的也沒有那麼貴，家裡這邊的房子租出去，還能負擔一部分。

她們在那邊租好房子，八月初就準備提前過去。

收拾東西的時候鄒容情緒很低落，“我幫不上你們什麼就算了，還要你們帶着我這個累贅！”

她氣得去打自己這個不中用的雙腿。

“媽！”時可馨要被她氣哭了，“你這是做什麼？”

時雨薇的難過都寫在眼睛裡，三個人抱着哭了一會兒，情緒發洩出去，心裡沒那麼沉重，東西很快整理好了。

鄒容不舍得離開家，“這間房子先不要租出去了，放假我們還回來住。”

時可馨不同意，“來回折騰，你這身體受得住嗎？”

鄒容不說話，時雨薇低聲說道：“沒事的，想回來我們就回來住，飛機不行的話，可以做120回來，我這幾年打工也攢了錢，夠我們花的。”

她聲音淡淡，卻有種溫柔的笃定，單薄的肩膀可以撐起家裡的風雨，鄒容滿眼欣慰的看着她，時可馨眼眶熱了一下，扭頭咬唇。

“媽媽還有錢，你們兩個還是學業為重。”鄒容推着輪椅的輪子，那輪椅像是在地上輕盈的飄過來的一樣。

飛機上三個人沒有買到靠着的位置，時雨薇和飛機上的其他人換了位置，時可馨一個人抱着胳膊，在一個角落安靜的睡着了。

她帶着口罩，睫毛細長濃密，時雨薇看着鄒容睡着了，小聲問空姐要了毯子，在機艙裡輕輕的走動，過去給她蓋上。

旁邊的一個男生原本以為是個心懷不軌的男生，正要擡頭怒目而視，結果一看到是個還挺漂亮的女生，縮了縮脖子，沒說話。

時雨薇看了眼時可馨旁邊那個男生，對他點點頭。

時可馨漂亮，總能碰到心裡對她懷有善意的人，小時候她還會期冀自己也會得到那樣的對待，如果别人不能，至少爸爸媽媽……

後來長大了才明白，那是一種與生俱來的天賦，實在是羨慕不來。如今，她也變成了對她好的人裡面的一個。

飛機在藍天上飛翔，能看到藍藍的天空和雪白的雲朵。

時雨薇看着看着，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也睡着了，身體輕飄飄的，像極了小時候那種飛翔的感覺，她睡得不踏實，忽悠一下醒過來，第一件事是去看自己在哪。

鄒容早就醒了，靠在椅背上看外面，側頭看她，關切道：“怎麼了？”

“做噩夢了嗎？”

“沒有。”時雨薇還恍惚着，對她搖搖頭。

她小時候有一陣子總是莫名其妙的心悸，總是睡着睡着大哭着醒過來，後來在爸爸家裡那三年，大哭都不敢，每每啜泣着醒過來，還要更加克制的讓自己不要發出聲音。

如今長大了，眼淚不會再流，但那種一覺醒過來，全世界都在前進，一個人留在原地的孤獨感，卻是怎麼也甩不掉。

和沈榭待在一起的時候，有時候晚上也會做夢，夢到他突然就不見了，或者是不要她了。

鄒容握着她的手，滿眼微笑着說：“一眨眼，你都這麼大了。”

“我們就是被你們催老的。”

時雨薇垂眸把她身上的毯子往上拉了拉，鄒容的手幹瘦幹瘦，上面沒有什麼肉，暖烘烘的，像是舊日畫報裡的老照片給人的感覺。

“不老。”她說。

“嗯？”聲音太清，鄒容沒聽清。

“她說您不老。”時雨薇還沒開口，隔着過道挨着他們兩個坐着的年輕男人開口說。

他聲音懶洋洋的，帶着剛睡醒的倦怠慵懶，慢慢伸了個懶腰，扭頭看過來。

“林知許？”時雨薇沒想到在這裡會碰到熟人，有一段時間沒有看到他，她驚詫道：“你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