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佳瑤也回北城了,約了一大群他們小時候的朋友,吃飯唱歌,加上回憶往事。
有心細的朋友大概察覺出來了什麼,初中那群同學有人給沈榭發消息。
張天美帶着男朋友正好也回家來看爸媽,她給沈榭打了電話。
沈榭沉默片刻,答應一會兒會過去。他開車,按着之前的快遞地址,去接了時雨薇。
“這麼着急?”時雨薇上車了先扣安全帶,沈榭這時已經把車開了出去。她心裡還有微微的緊張。
“嗯,帶你去一起說清楚。”沈榭往後倒車,對她笑了下,時雨薇第一次看到他開車的樣子,不免多看了好幾眼。
他們兩個去到KTV包廂時,裴佳瑤已經睡着了,張天美看到沈榭帶着個人過來,臉黑的像鍋底。
第一次見到他的前女友,時雨薇站在包廂的門口,覺得自己已然靈魂出竅,五感隻剩下聽覺,卻和他們不在一個空間維度裡,而是在另一個真空的世界裡。
好漂亮好有氣質,睡着了都那麼好看,穿的衣服那麼得體,看上去頭發絲都香香的。
原來這就是他以前喜歡的人啊。
胳膊忽然被人扯了一下,時雨薇驟然回神,呆呆的看向沈榭。
沈榭抿着唇角,時雨薇知道這是他有點不耐煩的表情。但面對她時略有緩和,“我們走吧。”他低聲說。
“不進去了嗎?”時雨薇看向包房内。
沈榭搖搖頭又點頭,提高了一點聲音:“她睡着了,今天沒辦法說,改天我單獨約她。”
說着,便要拉着她出去。
“等一下。”一道清亮略帶啞意的女孩聲音傳過來。
氣憤的張天美、一邊正在安撫她的男朋友,還有神遊天外的時雨薇同時看過去。
喝醉了的裴佳瑤從榻上坐直身子,她的動作像是一個長鏡頭,一點點定格,長長的波浪卷發随着她的動作搖曳。
她看向沈榭,“你在羞辱我是嗎?”
“我就知道。”沈榭笑了下,“醒了?”他和裴佳瑤隔着空氣對峙。
裴佳瑤閃着淚光的眼睛看向時雨薇,時雨薇這才明白,她的羞辱說的是自己。
裴佳瑤吸了吸鼻子,仰頭壓下眼底的眼淚,傷心難過到了極點,還要裝出一副事不關己、雲淡風輕的樣子。
沈榭淡聲道:“不是喝醉了嗎?”
裴佳瑤輕笑一聲:“這麼點酒,就是醉了一會兒也醒了,我一個人在外面,要是這麼個醉法,早死國外了。”
她看向沈榭,“不過想見你倒是真的,沒想到你給我這麼大的一個驚喜。”說着,她看向時雨薇:“女朋友?之前怎麼沒聽人說過。”
沈榭沒說話,時雨薇也不知道要說什麼。
裴佳瑤卻站起來了,把身上搭着的毯子扔一邊,踩着高跟鞋,直接穿過他們兩個,“有女朋友不提前說,你玩我啊?真惡心!”
那個回眸,帶着明顯的厭惡和受傷,沈榭知道這次是真的結束了,裴佳瑤的自尊心不會允許她再來找他。
一瞬間,說不上是怅然還是解脫。
她走了,張天美狠狠瞪了沈榭和時雨薇一眼,跟着走了,她男朋友也追着她們兩個一起走了。
隻有時雨薇還站在原地,沈榭突然醒了一樣的回頭,來不及傷春悲秋,拉着她的手腕拽着她走。
時雨薇不明所以的被他帶着走。
沈榭和裴佳瑤從小一起長大。還在肚子裡的時候雙方的家長就認識了,沈明珠和張薔還戲言過要是一兒一女,就要結個娃娃親。
後來想了想,雙方都是開明的父母,決定還是讓孩子們未來自己做決定。
幼兒園在一起,小學在一起,初中在一個學校一個班級,高中不在一個學校,沈榭去了離家更近的私立高中,裴佳瑤去了一所升學率極高的公立附屬高中,高一下就出國了。
他們從小認識,算是真正的青梅竹馬,實際真正在一起的時間其實并不多,但因為是初戀,彼此的母親相熟,分開的這些年偶爾還是能聽到對方的消息。
因為是第一次,記憶又總是帶着美化功能,就好像真的有什麼不一樣一樣。
時間太久了,遠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的清楚的。
沈榭從後面追上裴佳瑤,他還喘着氣,攔在她面前,裴佳瑤流着淚瞪他。
“你真行啊沈榭,上次見面還沒有,這次都帶來見我了。”裴佳瑤說:“你還嫌我丢臉不夠嗎?現在攔着我又是想做什麼?”
沈榭呼出一口氣,最後變成這樣,他不是不難過,但是。
他說:“雖然我們現在沒有什麼關系了,但是我還是不想被你們誤會,她還不是我的女朋友……”他認真地說:“她是我很喜歡的人,我們很早以前就結束了,就和你說的一樣,我們都有自由選擇自己人生的權利。”
說出這些話,沈榭簡直如釋重負。時雨薇的手被他握的很緊,她看到他繃緊的下巴和鼓起來的咬肌。
沈榭一字一句道:“我以後不會再刻意回避你的消息,也不會去向誰打聽你過的好不好,你也不需要再關注我,裴佳瑤,這些年我過得很好,未來也會很好,希望你也是這樣。”
面對面站着的這一刻,裴佳瑤終于慌了,她意識到沈榭是認真的,不是開玩笑,也沒有說氣話。
她眸光慌亂的閃爍,星星點點的淚意明滅,深吸口氣,“當時是我不對,是我拉黑你,但是一次我不聽,兩次我不聽,你多說幾次,多找我幾次,我就會聽了啊。”
“你為什麼不能……”裴佳瑤哽咽:“再堅持一下。”
沈榭釋然的笑了下,他看着她平靜道:“但是大多數人隻能堅持一次兩次,三次都算是多的了,堅持千次百次的幾乎沒有,我不是你以為的那種深情的人,我……”他終于承認,“我很喜歡你,但是我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喜歡你,所以我做不到你希望的那樣。”
時雨薇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隻看到雙方的衣角翻飛,那是她插不進去的獨屬于他們的時光。她低下頭,覺得自己好像小醜。後悔和退意開始萌生。
她連裴佳瑤他們時候離開的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他們後來又說了什麼,呆站在那裡,和被點了穴的雕像似的。
身後不知道哪一家店裡的音樂聲傳來,有人在街頭拿着麥克風演出,他抱着一隻吉他低頭唱《時間煮雨》。
“風吹雨成花,時間追不上白馬……”
時雨薇看向沈榭,比她高出一個頭的男生寬大的衣襟不時的鼓起,他依然握着她的手,彎腰湊近了看着她說:“我和她說清楚了,以後都不會再見面了。”
時雨薇攥着他的手一直沒有松開,反而握的更緊了,緊到泛起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