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哪?”
溫清霖又問了一遍。
“他在喬家,哥哥即便想去看看他,也要先養好身體。”
“喬家沒人了,我得帶着茶玥去送他。”
溫清影替他倒水的手一頓,水灑了一桌。
“茶玥?”
溫清霖點頭,“茶玥不是買來的婢女,是沅陵的妹妹,她也不叫茶玥,她的名字是沅音,喬沅音。”
溫清影回首,“你從來沒有跟我說過。”
“那時沅音的身份敏感,越少人知道越好。”
“難怪我見她第一眼便覺得熟悉,原來是沅陵哥的妹妹。”
溫清霖又咳了兩聲,目光有些渙散,“明日……明日我得去送他一程,我得去看看他。”
“哥哥……他……他喚你昱淮……”
溫清霖笑着笑着,眼淚又出來了,“是啊,他一直是這麼喚的。”
溫清影将手中的水倒給他,想到前世,哥哥一直到她死也沒有娶妻,任由父親如何打罵也不肯成家,總說着不想耽誤旁人,她先前不明白,現在都知道了。
第二日清晨溫清霖拖着病體也要去喬家,溫清影沒有再攔他,喬沅陵是他的心結,從前是,現在是,往後也是,她知道,哥哥這輩子都走不出來了。
茶玥扶着他,溫清影跟在他們身邊。
靈堂布置得很簡陋,隻有一個棺椁,和一柱未燃的香,沒人前來吊唁,世間之人,多是涼薄之輩,喬沅陵名動京城之時,喬家的賓客絡繹不絕,身邊的好友也從來不缺,現下卻是門可羅雀。
茶玥伸出手,顫抖的摸上那個漆黑冰冷的棺椁,輕輕的将臉貼了上去。
“哥哥……”
她的聲音很輕。
她的唇抖着,淚水淌着,卻不敢哭出聲,她是罪臣之女,本不能留京,溫清霖将她保了下來,她不能哭,更不敢哭,生怕聲音引起外頭侍衛的注意。
溫清影不忍再看,她别過頭,拭了眼角的淚。
“想哭就哭吧,不用怕。”
茶玥看着溫清霖慘白的臉,緊緊咬住唇,不肯發出一點聲音。
棺椁沒有蓋好,她看見了哥哥微微勾起的唇角,一如生前,他走得很安詳。
茶玥伸手拿出衣裡的半塊魚紋玉佩,輕輕放進去。
這塊玉佩是娘在世的時候給他們買的,一人一半,就讓這玉佩代替我,陪你一起渡過忘川河,走過奈何橋吧。
溫清霖靠在牆上,他沒有去看喬沅陵,他不想看,也不敢看。
回去的時候,溫清霖回頭看了看茶玥點的那柱香,火花搖曳着,對上他視線的那一刻,滅了。
溫清霖定定的看了一眼,轉身走了,沒再回頭。
溫清影發現,從喬家回來後,溫清霖就更沉默了,有時坐在案前,都能盯着窗外看半天,甚至更久。
“哥哥,到你了。”
溫清霖點頭,看着面前這盤棋,将黑子落在一個很顯眼的位置,溫清影歎了口氣,“哥哥,累了就回去歇着吧。”
“好。”
溫清影坐在窗前,盯着哥哥下的那子,沉默許久。
“姑娘。”
流月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嗯?”
她回過神來,“怎麼了?”
“上次姑娘讓我傳的消息,傳進去了,但西榮王子沒有對玉嫔出手,還将這個消息壓了下來,沒有讓使臣團知曉。”
“沒有讓使臣知曉?”
“是。”
溫清影幾乎是瞬間便想到關鍵,薩拉滿将這個消息壓下來,無非就是這個消息不能讓使臣知曉,又或者說是不能讓西榮王知道。
南玉蘇是他的人,卻投靠了大雍的皇子,西榮王知道後很難不猜疑,是不是這個兒子早有了取而代之的想法。
溫清影捏着手中的手中的白子,緩慢的下了一棋,破了棋盤上的死局。
或許,這個消息能讓她從薩拉滿那換一個南玉蘇的秘密,和一個人。
“流月,替我向王子殿下傳個消息,就說我有事同他商談,在霜月樓等他。”
“是。”
溫清影收拾好案上的棋子,氣定神閑的沐浴更衣,她笃定薩拉滿會來的,他是個聰明人,會知道她的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