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了姑娘,看您睡得沉,便沒喊您起來用膳,婢子讓膳房弄點飯食可好?”
溫清影恹恹的搖搖頭,她現在吃不下任何東西。
“總得用點,早膳您也沒用,一天未進米了,身體怎麼受得了?”
“那讓膳房替我煮點清粥吧。”
“是。”
“等等,先讓人替我燒點熱水吧,身上粘得慌。”
屋裡碳火燒旺,不免有些熱,溫清影将身上的外衣脫下,吩咐道:
“好,姑娘别都脫了啊,當心見風,一冷一熱的,容易生病。”說着便拿了外衣在度給她披上。
等人燒了水送來,溫清影松了發髻,伸手試了溫度,剛好,便褪了衣物,扶着浴桶慢慢沉了下去,陷進數不盡的思緒裡。
從前不理俗世,如今才明白世家的水深着,若想一一清繳,溫家絕無可能獨善其身,如今隻是有機會争上一争,便敲了十幾年未曾響過的登聞鼓,來日女帝即位,不知又會有多少風波。
溫清影任由熱水浸沒了口鼻,她隻覺得疲累。
“姑娘?姑娘?”
“怎麼了?”
“花楹姐姐說不能在裡頭待太久,容易着涼,姑娘還是快點出來吧。”
“好。”
溫清影起身,穿了衣服走出屏風,看了一眼守着房中的女侍,覺得有些眼熟,
“你是?我不是說了不用了守着?”
“回姑娘,奴婢名喚春暖,姑娘仁慈,沒追究奴婢的過錯,奴婢感激不盡,姑娘身子弱,花楹姐姐也是擔心姑娘。”
溫清影颔首,倒也沒再說什麼,
春暖有些怕這個冷面心暖的大小姐,看着她穿着單薄,嘴張了又張,始終不敢開口,直到花楹端着粥進來。
花楹将碗放下,找了件大氅給她披上。
“熱……”
“法師說了,這叫外熱内寒,姑娘還是穿些吧,免得生病了。”
“你現在都不聽我的話了。”
“我也是為着姑娘好。”
見兩人說話,春暖也隻慢慢退出去,輕輕帶上門。
見屋内沒外人,流月才跳進來。
“姑娘,裴小将軍回來了,帶了奎宿大師在外頭,江大人正接見着。”
“奎宿大師?”
流月點點頭,滿臉都透着喜意:
“是為着姑娘的身體來的,奎宿大師的醫術造詣是連無垢法師都比不了的,聽禾忱說,大師喜好到處遊玩,蹤迹不定,裴小将軍也是找了三年才找到奎宿大師的,有大師在,姑娘定能長命百歲!”
“這便是小女的閨房,還望大師多盡心。”
“這是自然。”
“将軍留步……”
聽着外頭的動靜,溫清影朝花楹使了個眼色,花楹會意,前去迎接,流月順着窗子跳上屋頂,正巧看見江臨風領着奎宿大師走近,裴霁站在院外等着。
不多時,溫清影便看見花楹帶着江臨風和奎宿走進來。
奎宿和她想象中仙風道骨,清逸出塵的模樣大不相同,隻是一個看起來普普通通的胖老頭。
“見過大師,路途遙遠,勞您親自走一趟,萬分感謝。”
“不用謝我,要謝去謝站在院外等的那個,你是不知道,三年了,天天找我帶兵找我,老頭我扪心自問沒做過虧心事,後來才知道那家夥是來求我治病的,你說,有這麼求人的嗎?要不是答應給我買一輩子肘子和酒,我才不來呢。”
溫清影陪笑:“實在勞煩,裴将軍不大會說話,向來也是用行動解釋,以後您在京都有什麼需要的,都可來侯府找我。”
“這是你說的?”
“是。”
“行吧,手伸出來。”
溫清影聽話的将手攤在案上,奎宿一改吊兒郎當的樣子,将手搭在她脈上,面色有些凝重
見奎宿閉眼搭了許久,什麼也沒說得出來,江臨風有些不屑:“大師,可看出什麼了?實在不行,先歇會?”
這話說得在場三人都黑了臉,溫清影見奎宿有些不滿又不好發作的樣子,便朝江臨風看了一眼,沉聲道:
“屋裡人太多了,悶得慌,花楹,送父親出去。”
“是。”
被女兒如此下面子,江臨風面上也不好看,輕哼一聲,甩袖離去。
奎宿挑眉,今日他來便感覺江臨風不歡迎自己,沒想到竟是因為父女不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