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許久,無垢再度開口,“知道為什麼給你取字清影嗎?”
“為什麼?”溫清影不解。
“松柏長至,唯影清清,為師希望你做的事無愧于心,别的,便什麼都不求。”
溫清影沒有回答。
“回去吧,去做你想做的事,走你想走的路。”
仿佛是錯覺,溫清影覺得說完這句話後,無垢的臉色蒼白了些許。
“師傅,我走了,改日再來看你……”
她帶上門,走出了回鏡堂,沒有再回頭。
無垢推開窗,摸着自己的眼眶,将手中的龜殼收入袖中。
溫清影回到廂房的時候,身上已經有些淋濕了,她看着愈來愈大的雪,伸手接過滿天的雪花,莞爾一笑。
“姑娘!怎麼身上都濕了,要是着涼了可怎麼好!花楹,去,給姑娘打點熱水來。”
“嬷嬷,就肩膀濕了一小塊,沒什麼大礙的。”
沐浴清洗後,溫清影前去拜了拜佛,才下山。
身體孱弱再加上淋了一場雪,溫清影半夜便發起了高熱。
她燒得神智不清,渾身像是進了冰窖一樣冷。
醒來的時候,溫清影隻覺得嗓子疼,渾身無力,“水……水……”
“姑娘醒了!快去通知老太太……”
花楹端來溫水小心翼翼的喂她,“姑娘,慢點喝……”
喝了水才感覺活過來,溫清影才睜眼便看見花楹紅腫的雙眸。
輕聲安慰,“哭什麼,我這不是醒了?”
花楹控制不住的流淚。
“姑娘,你已經睡了三天了……”
“府醫說是普通的風寒,喝了藥就沒事了,可是……可是風寒怎麼會吐血,若不是昨日大公子入宮求來太醫……”
花楹哽咽得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溫清影對于咳血一事完全沒有印象,卻也不難猜到自己應該不是普通的風寒,她身體雖不是很好,但不至于淋了點雪便高熱不退。
“我的囡囡啊!”
溫老太太急匆匆的趕過來,坐在床邊,拿着帕子不停的擦拭眼角。
不多時,溫清霖也趕了過來,強裝鎮定的寬慰這老太太。
“祖母,您先回去休息吧,您也三日沒合眼了,阿甯這裡我看着,不會有事的。”
“劉媽媽,扶老太太回房!”
目送溫老太太走後,溫清霖才松下肩膀,雙手捂着眼睛,隻露出細微的抽泣聲。
“哥哥……别哭。”大病初愈,溫清影的聲音有些沙啞。
“花楹,守着内院,别讓人進來……”
“是,姑娘。”
溫清霖收拾好情緒,拿起旁邊的藥碗喂妹妹喝藥。
“魏太醫說,你是中毒,但是我排查了所有你使用過的器具,碰過的食物,都沒查到任何蛛絲馬迹。”
溫清影揉了揉眉心,“哥哥,别費力了,查不到的。”
“你知道是誰?”
“不知道,但是敢在天子眼下給我下毒,還查不出來的,這人不簡單。”
溫清影心裡隐約有些猜測,但沒證據她也不想說出來讓哥哥擔憂。
溫清霖面色沉沉,“你一直住在寺裡,不會與人結仇才是,若不是沖着你,那便是沖着溫家來的。”
“哥哥,我的醫術你是知道的,連我都沒發覺中招,那這便不是普通的毒藥,若非沖着我,那便是沖着母親來的。”
“哥哥,近日有來自邊疆的消息嗎?”
“……沒有……”
溫清影腦中霎時閃過遺忘許久的記憶,前世母親一直在外打仗,鮮少回京,有次回京,是因着哥哥生了場大病,她依稀記得自己在佛堂跪了三日,為哥哥祈福。
那次母親回來的時候,渾身是傷,像是從血堆裡爬出來的,那場戰役相當慘烈。
前世她從溫靜初那得知,母親帶領軍隊重創西戎,奪了他們一座城池,但臨時得到哥哥病危的消息,将後續交于副将處理。
結果西戎的援軍到得太快,剛得的城池未捂熱便又丢了,還連續丢了兩座城池。
而母親在回京的路上也遭遇刺殺,她帶的人不多,身邊的護衛全部殒命。
聖上大怒,母親連降兩級,若非邊疆戰亂,需要母親戴罪立功,聖上或許會直接斬了母親。
想到這,溫清影撐着病體坐起來,用力攥着溫清霖的手。
“哥哥,你現在馬上,寫一封家書,告訴母親我已經醒了,讓她不要回京,還有,讓她小心西戎的援軍,讓人快馬加鞭,這封信務必在五日内送到母親手裡!快去!”
溫清霖知道事情的緩急,并未多問,迅速提筆寫信。
溫清影看着他寫了信,才放心下來。
隻要母親沒有特地回來看她,大雍就不會失去那兩座城池,她相信母親這麼多年的戰場經驗,沒有後顧之憂,她就不會輕易被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