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前方突然從路口殺出了一路人馬,身着統一黑服,領頭的人正是黎肅!
該死!之前的直覺是對的!就知道黎肅不可能會放過他!大意了,黎肅對這座城的了解就是他最有力的武器!
面前人已經拔出腰間利刃,身下烈馬的腳步依舊沒停,身後其他追兵不知何時會追上,夏承煊咬牙閉了閉眼,松了松手裡的缰繩,準備試着去奪開頭那人的兵刃,給自己殺出一條血路。
“聽我說,”八哥突然回頭,眼裡有着說不出的認真,夏承煊一個分神,差點從馬背上摔了下來,“待會無論發生什麼,你一定不要停下。”
“你要做什麼?!”迎着風,聲音被吹散,夏承煊不得不拔高音量。
八哥沒有說話,一個猛沖,已是在一裡之外,眼見着他就要撞上寒鐵,夏承煊喉嚨中的呼喊就要到嘴邊了,八哥又一個急轉,竄到了邊上的房屋前。
他那一個動作,夏承煊就知道他想做什麼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空中突然刮起了一陣怪風,屋頂的茅草紛紛被吹了起來,砸在那黑衣人馬周圍。
緊接着,八哥直了直脖子,張開了嘴,一個個火球從天而落,不大,但也足夠将茅草點燃。
風沒有停止,火借風勢,一瞬之間竄得老高。
面前侍衛身下的馬兒們躁動起來,陣型一下子分散開來,夏承煊将缰繩狠狠一甩,抽在馬上,烈馬嘶鳴了一聲,載着他沖過了火焰。
灼熱的火浪咆哮着朝他的身上撲了去,但他已是無暇顧及,追兵們雖然受馬匹所累,但手中的劍依舊朝着夏承煊劈來。他隻能盡力避開要害位置,将密匣覆于身下,生生受着這蝕骨疼痛。
八哥搖搖晃晃地落在他的肩上,夏承煊剛想問他如何,偏頭一看就見一銀光刺來,他已是躲閃不及!
八哥深吸一口氣,吐出最後一個火球,那劍刃竟是直接直接化為了鐵水。
黎肅瞪大了雙眼,夏承煊趁他愣住的一刹那回身舉起手中的木匣,使出吃奶的勁拍在了面前的馬頭上。
那馬一陣哀吼,腳步一下子亂了起來,是無法再追上夏承煊了。
夏承煊聽着那馬的吼叫聲,心中忍不住發顫,但隻能厲聲催馬,更快地往城樓趕去。
城樓那邊也有士兵騎馬過來,行至身邊恰好與他擦肩而過。
八哥飛在身邊,出乎意料地沒有說話,夏承煊一開始隻以為他是累了,但他越飛越低,最後幾乎垂直落了下來,夏承煊急忙擡手接住了他。
“你怎麼了?!”
八哥躺在木匣上,閉了閉眼:“法力消耗太快了,一下子沒緩過來。”
“你不是千年大妖麼?怎麼這麼快就消耗完了?”
“我怎地知曉?”八哥沒好氣地擡了一下翅膀,又脫力似的垂了下來,“先别管這個了,你一股腦往城門跑,可是有計策了?”
夏承煊來不及回複,因為城樓已是近在咫尺。
“來者何人?!”
登樓石梯前的士兵直接攔住了他們,夏承煊抱着密匣翻身下馬。
士兵滿臉戒備,手裡的銀槍在陽光下反着光。
夏承煊隻睨了他一眼,從腰間拿下一塊鐵牌,上面刻着“校尉令”。
八哥驚覺竟是從未注意夏承煊腰間何時多了一塊令牌。
士兵眼中劃過一絲慌亂,急忙收了槍抱手行李:“不知這位姑娘是……?”
夏承煊直接擡腳上樓,眯着眼望向城内,遠處黑煙沖天,估摸着黎肅的追兵一時半會還到不了,他暗自松了口氣。
“不用管我是誰,我命你們現在打開城門!”
守城士兵們面面相觑,沒動。
夏承煊面無表情,兩眼一橫,寒氣從眸中溢出,讓人不自覺打了個寒戰。
士兵忙賠笑道:“姑娘莫急,開城門乃是大事,讓我們先問過校尉大人再開也不遲。”
八哥适時打斷:“見校尉令即見校尉本人,怎麼,你想違抗軍令麼?!”
軍令如山,士兵面露難色,但沒有反駁。夏承煊盯着他的臉色,估摸着他很快便會松口。
才見他眉頭松了松,就聽見一陣馬蹄疾馳而來,有幾個士兵驚喊:“校尉!将軍?!”
夏承煊猛地轉頭,回應他的是黎肅射來的一支箭羽。
“來人!那人偷了我的令牌,速速将她捉拿!!”
夏承煊堪堪躲過那一箭,直起身子一看,那遠遠的喊話之人不是陳柏是誰?
周圍士兵全都變了臉色,握着兵器圍了上來。八哥吃力飛到他肩上,一雙眼睛警惕地盯着他們。
夏承煊後退一步,腳後跟抵到了一片堅硬,他餘光一瞥,竟是已被逼到了牆邊。
木匣緊握在手中,已經攥出了汗,黎肅與陳柏很快就能登上城樓,他該如何脫身?
越到這種時刻夏承煊反而越冷靜,最壞的結果不過一個死字,若他死了,此境自然崩塌,虞璟和八哥回到現實仍會有一線生機。
隻可惜師傅讓他等待的人,他怕是等不到了。
阖眼間,手已經緩緩垂了下去,一句驚喝又将他拉回人間。
他聽到有人喊他的名字,是從未聽過的撕心裂肺。
他有些迷茫,在這世間,他無父無母,親近之人隻有一個師傅再加上一隻八哥。師傅不會輕易離開瀛洲,八哥就在他肩上,又是何人喚他姓名呢?
“夏承煊——”
那人又喊了一遍,就在他身後,夏承煊猛地睜開眼回頭,一匹白馬鬃毛迎風飛舞,虞璟騎在它的身上,單槍匹馬飛馳而來,幾息便要到城門之下了。
既然四處絕路,那我便向死而生!
面前幾個士兵被虞璟分了神,夏承煊一手握住抵在喉間的槍尖,鮮血霎時飛濺,一圈的士兵急忙将槍撤了一寸,他瞅緊時機,一個矮身直直從城牆上翻了下去。
身體極速墜落,八哥沖着他張開嘴,似乎在說些什麼,但風灌入他耳朵,他什麼也聽不見。
他看到了城牆上陳柏探出的腦袋,看到了翎城的匾額,還看到……虞璟近在咫尺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