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時不得不感歎,不愧是王牌老六,夠謹慎,隻有李行陰别人的份,沒有人能陰得了李行。
不過他還是很認同這種謹慎,雖然職場上并不是每個人都是壞人,但難免會碰到極個别奇葩,謹言慎行能讓自己免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煩,而有技巧的謹言慎行,在讓自己風險降低的同時,還能維持良好的人際關系。
李行的這個回答就是教科書級别的應對方式。
在遇到不方便回答,或者不确定是否要回應對方時,可以丢出一個“誇誇樂”技能,就着正在談論的話題,誇對方,模糊處理。
“嘿嘿。”他知道問下去,李行也不會正面回答他,索性就此打住。
李行又補誇了一句:“不愧是賀總看中的人。”
沈初時:……
怎麼還扯上賀珵禹了。
“你到底是在誇我還是在誇他?”賀珵禹涼飕飕的聲音在陽光房的門口響起。
“磁~”李行嘴裡的可樂差點沒被吓得噴出來。
沈初時就坐在李行對面,加上賀珵禹的突然出現,他本能地往後滾動椅子,但是那把椅子确實有些老舊了,重心不穩地往後倒,有人快步走過來,隻用一隻手臂就穩住了椅子。
要知道,他身體的重量大半都壓在了椅背上,可見對方臂力了得。
“賀、賀總。”他向後仰頭,尴尬地笑了笑。
“賀總。”李行站了起來,同樣是笑眯眯的,“你怎麼上來了?”
賀珵禹低頭瞄了沈初時一眼,“來看看這裡魚多不多。”
“咳。”李行這個老油條完全不顧沈初時死活,舉起手指對着天空點了點,“啊,我想起來了,策劃部那邊還有個郵件沒交上來,我得去催催。賀總,我先下去了。”
他也不等賀珵禹回答,就啟動疾步溜了。
沈初時:你個老六,又賣隊友。
沈初時也想跟着溜,奈何他的椅子雖然被賀珵禹穩住了,但卻沒有完全落地,其中兩個輪子還臨空翹着,他等于是半躺在椅子上。
因為輪子可以滾動,他怕賀珵禹一個沒扶穩,自己會摔個面朝天,所以也不敢掙紮,隻能求饒道:“賀總,你能放我下來嗎?”
賀珵禹垂眸看了好一會兒,像是終于欣賞夠了,才把椅子推直。
沈初時雙腳着地後,第一時間就站了起來。
賀珵禹感興趣地轉了一圈椅子,開口問道:“好坐嗎?”
沈初時想起這椅子是從賀珵禹那裡退役的,點點頭:“好坐。”
賀珵禹擡起眼睫,嘴角噙這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沈初時心裡咯噔一下,改口道:“也不是很好坐,你看,我剛剛都坐不穩。還好賀總你及時出現。”
前方落下一聲笑。
沈初時曲起手指搓了搓鼻尖,準備學李行閃遁:“咳,賀總,我想起有一個文件還沒彙總,我得去把它做完。”說完就要啟動疾步。
“已經到下班時間了。”賀珵禹将椅子轉了個方向,手臂一伸,推到了沈初時面前。
沈初時歪頭,悄咪咪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
靠,真的下班了。
“坐。”賀珵禹說。
沈初時看着差點讓他摔個面朝天的椅子,拒絕道:“不了。”
“怕什麼,有我在,摔不着你。”賀珵禹已經走到窗台邊,在李行平時坐的那個位置,自顧自地坐了下來。
“陪我待一會兒。”他聲音有些沉,用的也不是工作時下指令時的強勢語氣。
“哦。”沈初時坐回到椅子上,安靜地等待着對面先開口說話。
“啪嗒。”賀珵禹什麼都沒說,掰開了一罐放在窗台的飲料。
他仰頭喝了一口飲料,之後就直接将頭靠在了後面的牆上,望着天空的晚霞。他側臉的輪廓優越,流動的液體進入喉嚨時,隆起的喉結會随之滾動。
沈初時用虎牙小小地咬了咬下嘴唇的内壁。
那瓶飲料是他和李行囤的摸魚物資,剛才他沒喝,現在倒有點渴了。
他将視線從賀珵禹的頸部移開,往上挪。
看起來,賀珵禹的情緒不太高,像是有點累了。
他穿過來這麼久,還沒見賀珵禹表現出哪怕一丁點兒疲态,仿佛一台不知疲倦的永動機。
可人真的不會累嗎?
管理賀氏這麼大一家企業,其中還藏着不少的雷。
他想起李行問過他的一個問題:“如果你是個逍遙王爺,意外繼承王位,但是各方勢力虎視眈眈,你會怎麼做?”
如果他猜的沒錯,那個逍遙王爺,指的就是賀珵禹。
他當是回答的是,學康熙卧薪嘗膽,找機會逆風翻盤。
但企業畢竟不是朝堂,哪有那麼多時間讓一個人卧薪嘗膽,想要在沒有硝煙的商戰中站穩腳跟,必須殺伐果斷,并且時刻保持絕對的理智,一刻都不能松懈。
他已經不好奇賀珵禹是怎麼坐穩這個位置的了,因為這段時間相處下來,他明白賀珵禹是有這個實力的。
現在,他更好奇的是,賀珵禹曾是個怎麼樣的逍遙王爺。
“好看嗎?”賀珵禹忽然看了過來。
沈初時愣了愣,覺得這話好耳熟。
很快的,他就想起,這不正是他第一次見賀珵禹時,賀珵禹問他的話嗎?
當時他是怎麼回答來着?
他笑了笑,餘晖落入他的眼中,棕褐色的眸子透着光,像兩顆琥珀色的寶石。
“還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