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裡之外,紀城擰亮了盞台燈,皺眉打量那長長一紙賬單。
短短一周,他才出門不到一周的時間!紀青就透支消費了足夠銀行發來警告的金币,那數額足夠一個小型公司徹底破産!
紀城怒不可遏,一拍桌:
“門禁呢!我讓他在家裡思過他就是這麼思過的?當我在開玩笑?警衛都是瞎子嗎連這麼大個人都攔不住?”
聲如雷震。
管家縮了縮脖子,不由腹诽。
誰不知道紀城對這個侄子一直持“溺愛”的态度,以至于将人完全養廢了,在這個家裡呆的久的老人都知道:那是紀城家主故意為之。
養個隻會花錢的廢物可比養個野心勃勃的對手劃算多了,不就是一點生活費,紀家又不是付不起。
所以遇見紀城假模假樣裝作嚴厲時,大夥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知道這戲碼也演不了幾出。膽子大的家仆還會樂呵呵地直接把人放了,既給小少爺行個方便,說不定家主還暗自滿意。
兩頭讨好。
誰能預知家主這回的暴怒是真的呢。
那天,管家是這麼勸慰老爺的:
“從盧卡先生屍體上搜出的這封密信,确實是小少爺的字迹,無可辯駁。但這事想來也十分蹊跷——盧卡如此謹慎周密,應該懂得銷毀痕迹這種最簡單的道理,又怎麼會像寶物一樣貼身珍藏?我看倒更像是有人故意陷害少爺。”
從小看着長大,管家生出恻隐之心,擔心那個外強中幹,實際上相當脆弱的孩子承受不住家主的怒火。但他也隻敢隐晦地勸上一句,紀城冰冷銳利的目光掃過,他立刻深深低下頭。
“我當然知道,難道我蠢到這個地步了嗎?”紀城說。
可管家深知,對于這種多疑又獨斷的上位者來說,一旦懷疑的種子被種下,隻要稍加養料,哪怕隻是捕風捉影——
猜忌便會不斷地陰暗滋長,直至遮天蔽日,将人完全吞噬。
良久,紀城抖了抖手腕,重新攤開賬單。
“他用這些錢租下來金橋廳舉行宴會?”
管家會意:“是,我們的人也混入其中,一直跟着紀青少爺。也沒什麼特别的,他與索菲亞公主跳了支舞,随後坐在一旁喝酒,一直都是一個人。”
紀城撚了撚手指,摩擦着賬單上數字的油墨。
索菲亞是當今皇室裡唯一一個到了适婚年齡,婚事卻還未塵埃落定的公主。但她屬于旁支,又沒那麼高不可攀。若能與她聯姻,那便是半隻腳踏進了皇宮。
紀家已經富可敵國,缺的就是權力。
“他居然也會打這種主意。”紀城冷笑一聲,“真是長大了。”
倘若紀青真能攀上公主這條高枝,那他還真動他不得。
不過。
況且就算公主自己屬意又如何呢,難道她的婚姻掌握在自己手上?
紀城手上盤着串珠,圓融木料相撞的聲音正如不斷冒出的雜念。
最近發生了太多意外,他如今對這個侄子,很不放心。
“後面的行程都取消,”他啞聲吩咐——
“你安排下去,提前回家。”
……
“不想起——”
“起不來——”
紀青在床上滾來滾去,裹着被子露出半個肩膀,兩隻白皙的胳膊伸出被子外,抻了個大大的懶腰。
早起的尹先生果真不在房裡,又留紀青獨享大床。
他沒有料到幾分鐘後,被他念叨無情的人就回來了,手上還端着一份熱氣騰騰的早餐。
邊緣煎得焦黃的溏心荷包蛋,清淡的肉醬面。實在是紀家廚房有限的菜譜裡紀青最愛的那一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