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讓她知道,就算有這麼一個不詳的傷疤,就算基因有變異,也沒什麼,不是她的錯,不是他們的錯。不管是她還是甯桑冷。
顧昭擡眸,同甯桑冷對視,狐狸眼裡盡顯真心。
雖然算真心,但甯桑冷這厮她有點摸不準,誰知道他想法是什麼?
甯桑冷半垂着眸她,他逆着光,五官在陰影之中,看不清在想什麼。
遮掩的眼底劃過一絲妖異,語氣輕飄飄的,異常乖順:“既然道君不在意,想要陪着弟子,那便一直留着好了。”
說完,他不再繼續這個話題,目光落到顧昭纏着布條的胸膛:“道君不是說,時間到了,要進行消息交流嗎?”
顧昭松了口氣,方才察覺自己身上又痛又累,“有勞謝祭君。”
甯桑冷坐了過去,剛剛碰上腰帶,對面卻傳來低低的抽氣聲。
他的手停下,擡眸看向對面的顧昭。
顧昭正解着外衣,但即便她極力地控制着,卻還是沒辦法不觸碰到傷口,疼得她不住抽氣。又顧着甯桑冷在,她咬緊了牙關克制着。
甯桑冷将她動作收入眼中,隻覺她的動作實在笨手笨腳,不免礙眼。
顧昭餘光瞟到,眼前人似乎停下了手中動作,在看她,似乎有些不耐煩。
她加快了手中動作,隻是突然間,身前的床鋪傳來輕微的凹陷,窸窣聲響過後,一隻手捉住了她的手腕,陰影落下來,帶着少年身上的氣息驟然鑽入她的鼻尖。
顧昭怔了怔,目光落到自己手腕上指骨如玉的手掌,順着看到了它的主人。
?
甯桑冷微斂眸望着她,那雙妖冶的鳳眸落在陰影中,捉摸不透,但漂亮得猶如含了蠱惑。
他薄唇微動,嗓音柔和:“道君受了傷,沈師兄特意交代過,和道君冼息交流要小心,不要碰着道君傷口。”
顧昭澄亮的狐狸眸怔了怔,沒太明白甯桑冷是什麼意思。
大概是眼前人過于明顯的驚訝,令甯桑冷生出一分煩躁。
他幹脆傾身過去,繞過她的手,修長的手指落到她腰間,指尖彙聚冼息,靈活輕巧将她的外衣褪下,幾乎避開了所有的傷口。
長睫遮住漂亮的眸,嗓音乖順中透出些冷:“弟子幫道君脫,這樣也不耽擱時間。”
顧昭沒有心思去聽他的話,因為他離得過于近。
甯桑冷的那雙鳳眸斂着,專注地幫她解着衣衫,距離之間,甚至能清晰看到他睫毛,和瞳孔的色澤。
四周不知名冷調香氣濃了些,他垂下的發絲落到她被禁锢的手指上,随着他的動作忽上忽下,帶起癢意。
顧昭忍不住縮了縮手,心髒一點點跳快,愣怔之間還分了神,這人,用的是什麼味道的皂角,還挺好聞?
等甯桑冷的手摸到了她褲子,顧昭終于從震驚中回過神,被他握着的手往後一抽,手掙脫了出來,按住了自己褲子,瞪大了眸:“這個,還是本君自己來吧。”
甯桑冷也像是突然才反應過來,是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眉心暗暗擰下,往後拉開一段距離,
但擡眼掃到顧昭瞪着他的狐狸眼,那張一向淡定的臉上的尴尬和慌亂,心中的厭煩便倏然間散去不少。
鬼使神差地,想要往後退的身體停住。
不禁在心底嗤笑,他這幅模樣,是以為他對他有什麼意思?
而且他不是男女都喜歡?
脫個褲子而已?還不自在起來了?
譏诮與懷疑之餘,心中又升出一分惡意捉弄的興緻。
他輕飄飄乖巧地說:“道君以前,不是很喜歡弟子這樣幫忙麼?”
隻是他說完,手腕上的銀镯忽然抖了一抖。
甯桑冷微頓,将它取了,順手扔進了空間戒中。
顧昭也微抖了一抖:“?”
甯昭以前還有這個嗜好?
向甯桑冷看過去,突然發現,他長眸之下隐約含着一點試探和玩弄。
顧昭按着褲子,努力做了番心理建設,說:“謝祭君如果真的想本幫君脫褲子,那下次,還有機會。”
他都不在意,她會在意?
甯桑冷:?
見甯桑冷微愣了愣,顧昭方才正經了神色,想說,不過同謝祭君開個玩笑。
然而甯桑冷眼底卻動了動,打量着顧昭。
忽然很輕地縮了縮眼尾,語氣不鹹不淡:“好啊。那就下次。”
顧昭聞言一愣,随即咳了一聲,就不該逞口舌之快。
好在甯桑冷說完這話之後,便退坐了回去,沒再強行解她的褲子。
而是伸手解開了衣服,冼息從他身上傳過來。
顧昭忍着疼痛,勉強才把褲子脫下,疼得龇牙咧嘴。
這一次的冼息,比之前每一次都還要濃郁。
很快四肢百骸的疼痛都得到了緩解。
幾乎是第一次感覺到冼息交流的舒适,顧昭沉浸在其中,不知不覺同甯桑冷靠近了幾分,幸好她及時感受到了冼息的些微波動,讓她清醒了過來,止住了自己作死的動作。
這一趟交流得算順利,等甯桑冷穿好衣服要走的時候,顧昭又從空間戒裡掏了一把銀制的三戟叉和一顆水晶珠,想了想,她又将水晶珠丢了回去,隻将三戟叉送給甯桑冷,說:“謝祭君給本君提供冼息,辛苦了。”
甯昭的寶貝雖多,但是誰知道她還要用甯桑冷冼息交流多久,來日方長,一次不能給太多。
甯桑冷看着三戟叉,又看着着顧昭将手中的水晶珠摸了摸,又塞回了她的空間戒。
他眼底明暗浮動,心中緩緩生出一股異樣的,他說不明的情緒。
伸手接過,說了聲:“謝過道君。”
等甯桑冷離開顧昭的房間後,眉眼間的乖順,頃刻間隐匿。
他用力握了下顧昭給的三叉戟,将它擡起來,月色下銀色的三叉戟反射着白亮的光芒。
甯桑冷垂眸凝視,眉梢宛如綴了霜白,顯得淡漠疏離,恹恹生晦。
看了會,他将三叉戟扔進了空間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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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一等了好幾個時辰,才得到從空間戒出來的機會。
甯桑冷已經到了蘇武城,懶洋洋靠坐在他寶座之上,手中摩挲着一塊玉牌,神色不明。
過了好一會,甯桑冷不辨喜怒的聲音從上頭傳來:“想問什麼?”
夙一憋了憋,實在沒憋住:“主人......現在是什麼打算?”
甯桑冷說:“什麼什麼打算?”
夙一咽了咽口水,小心思索着措辭:“主人不是已經得了千年龍膽嗎?甯昭的蠱毒已經威脅不了主人......主人還留着甯昭,是有别的打算?”
夙一甚至沒敢提,他看到的,他給甯昭脫衣服的事。
鬼知道他看到的那一刻,有多麼懷疑,自己是鬼上了身?
甯桑冷今日一開始沒将夙一扔進空間戒,隻是因為他以為這一次根本用不着冼息交流。至于後來,他自己也未曾預料到,後續的發展。
甯桑冷本就心煩意亂,他盯着從窗外漏到地上的月色光斑,想起自己方才的表現,也覺得有些可笑。
他留着她是什麼打算?
他沉思良久,最終将手中的玉牌放下,将攤起的長腿收了回來。恹恹的神情裡浮出了一絲終于想出解決辦法的溫柔。
不殺她,
也不送給姓劉的,
反正她說不在乎他的疤痕,
那就幹脆留在他身邊養着,權當個玩物,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