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顧昭分明覺得那雙燈光暈染幾分溫柔的斜挑鳳眸之下藏着什麼别的情緒,如同作壁上觀。
顧昭咳一聲,淡淡回:“不用了,這種事本君自己會處理,就不勞煩謝祭君了。”
甯桑冷:“弟子并非要幹涉,隻是沈師兄為人内斂,道君若不直接說,恐怕師兄看不出來。”
既然這麼喜歡沈慎,他幫她好了。
顧昭道:“本君不是說了徐徐圖之嗎,等時候到了,我自然會和他說。謝祭君就不用擔心了。”
她雖然拿沈慎當借口,但原主就是個變态,名聲這麼差,她不想讓沈慎卷進來,更不想讓沈慎誤會,自然不可能告訴他。
甯桑冷聞言,掃了眼顧昭,默默斂了眼皮,倒沒再說什麼。隻是在顧昭未沒注意的時候,輕輕蜷了手掌。
很好。
顧昭還有正事沒有完成,餘光瞥着甯桑冷的手,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已經握了起來,但手背卻仍未對着她。
冼息交流已經快到尾聲。
顧昭幹脆道:“你把手給我看看。”
甯桑冷聞言,擡起眼皮,眼尾微一挑,似乎有不解。
顧昭重複了一遍:“我看看你的手。”
說完,她也不管他反應,躬身向前,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甯桑冷的手腕算得上纖細,皮膚雪白,朦胧的光色下,能清晰看到皮膚下的青色血管,蜿蜒彎曲如同一條條清溪。
顧昭的手指纖細修長,剛好将他手腕環起來。
她将他手腕握在手心,察覺到似乎有一點僵硬。
她看了他一眼,甯桑冷方才意識過來,緩緩放松了力度。
他沒抵抗,顧昭輕易便将他的手擡了起來,放到了眼前。
甯桑冷的手指也很長,骨節分明,略微清瘦,光滑若瓷玉,應該很好摸。隻是手背上的狐狸望月圖紋很顯眼,給他添出一分不良少年氣息。
甯桑冷聲音低了好幾分,黑睫如同展翅欲飛的蝶:“道君在看什麼?”
顧昭方才回過神,意識到,自己竟然走神了...
她立刻把目光落回他手背的傷口,定睛觀察一下,不動聲色說:“你這傷口還沒有好全麼?”
又裝作無意地瞥了眼他胸口上的傷:“你胸口上這道,我看形狀有些特别,也是前幾日那飛蝗所傷?”
她明明記得鎖骨上的那道傷要比手上的傷口新,現在看卻差不多。
是她昨天看錯了?隻是這兩道傷口竟然還未好。
甯桑冷掃了眼被顧昭捉住的手,下颌微不可查地繃起,掩下的長睫下波瀾驟起。
胸膛原本壓抑下的情緒如同飓風卷過滄海,紛紛揚揚洶湧了起來。
他微微挑了嘴角,強忍下抽回手的沖動。
開口嗓音還是沒有多少變化,涼而淡:“飛蝗一族的毒是不太容易消,道君如此在意,明日弟子出發前再去一趟赤血閣,向溫長老要些更好的傷藥。”
顧昭聽着,再快速對比了一番兩處傷口,确實沒有什麼不同。
她放開了他的手:“本君不是介意,隻是覺得謝祭君的這副身體生得如此好看,多了身上這兩道傷口,着實有幾分破壞它的美觀。”
顧昭方才就想找機會誇誇他,心道,這樣誇他應該可以?
甯桑冷聞言再度一僵,胸膛和四肢間翻騰的喧嚣已經到了耳邊,眸底黑雲翻滾,已然到了極緻。
然而越是如此,他表面卻越是乖順,紅唇輕輕一扯,将手背轉回内側:“道君不喜,如此那桑冷下次便将它們都遮了。”
顧昭心想,傷口若遮了豈不是更不利于恢複?于是她體貼說:“倒也不不着遮,多看看也就習慣了。”
甯桑冷:“......”
多看看就習慣了。好啊。
等冼息交換結束,顧昭尚還未反應過來,甯桑冷已經先行穿好了衣服。
顧昭也三下五除二穿好衣服,今日沒有什麼發現,又是她主動叫人過來,白白拿人冼息,總覺手短。
她跟在甯桑冷身後,看着他從光中漸漸融入夜色。
想起什麼,她開口:“等等。”
甯桑冷的腳步停下,頓了頓,回頭向顧昭看來。
他身量颀長,在龐然山影下顯得幾分單薄孤傲,那張俊美至極的臉被籠在迷離的夜色中,襯出幾分看不清的模糊來。
顧昭很快回過神,轉頭吩咐身旁的弟子一句,沒一會那弟子拎了一盅蘑菇出來,顧昭接過,走到甯桑冷身旁,遞給他。
顧昭唇畔掠出一抹笑:“今夜你辛苦了,沈慎說這蘑菇有提升修為作用,這些你帶着吧。”
甯桑冷目光落到顧昭手中的蘑菇。
他沒記錯,這蘑菇是他和沈慎在混元境費力才采到的冬雨靈菇,是用來入藥的。是沈慎将蘑菇這些給了他?
顧昭見甯桑冷沒伸手:“謝祭君不接,是嫌棄?”
甯桑冷方伸出手接過,低聲回:“道君所賜,桑冷怎會嫌棄。”
顧昭瞧着甯桑冷不溫不冷興緻不高的模樣,似乎不大喜歡這蘑菇。
她點頭:“你若不喜歡吃,别扔了。喂喂坐騎也行,别浪費。”
甯桑冷微頓,指節用力,輕輕捏住食盒,“多謝道君關心。如果道君沒有别的事,那桑冷就回去了。”
義務盡到,顧昭便說:“好,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