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昭握緊了手中的靈劍。
眼下她是甯昭,墨風閣的長老,不能讓旁人看出來。
她雖不會這修仙世界的功夫,但以往在星際也沒少出任務,裝裝樣子還是在行的。
穿過人群,到了最前方,顧昭橫掃了一眼那些飛蝗一族的弟子,提高音量道:“不知諸位來我墨風閣有何指教?”
飛蝗的南部首領虛繩一直在人群最中央作壁上觀,見到來人是顧昭,不滿怒道:“怎麼是你,予暗那老頭子呢?!”
沈慎也走到了顧昭身旁,肅眉沉聲道:“師尊有事,我們墨風閣的盡寒道君前來處理也一樣。”
虛繩不恥地哼一聲:“什麼道君,不過一斷袖,整日就隻知道耍弄那些冼爐,能有什麼用?你們墨風閣,隻有予暗有資格配和我談,識相就趕緊把予暗叫來。予暗不來,我就先拿你們這幾個下賤的冼爐抵命!”
“你說誰是下賤的冼爐?!”正在同飛蝗弟子纏鬥的甯萱聽了這話,手中的劍一橫,淩空一轉,将身前的飛蝗弟子逼退半分,便向飛蝗弟子最中央的虛繩刺去。
虛繩微哼一聲,正待出手,沈慎忽地淩空而起,躍身上前一把抓住了人群中的甯萱:“師妹,不要沖動!”
這飛蝗一族是近十幾年崛起的妖族,雖然實力比不上銀龍、火鳳等妖族,但奈何生命力強,血液天生含毒,尤其近幾年攀上了通天宮琅族,各門各派都多有忌憚。
虛繩是飛蝗一族的南部首領,為人殘忍不通情理,但修為已到化我境後期,整個墨風閣,隻有予暗打得過他。
甯萱被沈慎擒着,被迫回了顧昭身旁,咬牙切齒恨道:“你個沒臉的臭和尚,你再說一遍!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虛繩上下打量甯萱身上的衣袍,能在墨風閣内不穿統一弟子服,應當有點特殊關系。
不由輕蔑一笑:“盡寒道君鐘愛養冼奴,這不是整個中古九州人盡皆知的事麼?你穿成這樣,不是他冼爐,難不成是予暗那老頭子的?倒是有點脾氣,長得也不差,不若......”
“你若再多說一個字,我保證他們的腦袋下一刻就會掉下來。”冷涼的聲音忽然從左側人群中傳來。
順着聲音望過去,一身黑袍的少年站在金白盔甲中,他被包圍在小範圍的人群中,左右手已分别鉗制住兩頭頂長着青白觸角弟子的脖子,兩人臉色已經漲得通紅。
他說話的語氣甚至算得上溫柔,但配上那雙漂亮到勾人卻沒有任何情緒的鳳眼,無端讓人覺得後背生冷。
正是方才床上的美男甯桑冷,此刻的模樣,讓人很難将他和剛剛床上乖順的少年聯想到一塊。
虛繩眸子怒火刷地一下被點燃,忽地掃到甯桑冷手背上月下狐狸的圖案,嗤笑道:“原來是你,那個傳言中天生邪種,克死族人男女不辨的妖物?”
他打量着甯桑冷的五官,眼神滑過一絲藏不住的貪婪和驚豔:“這皮囊嘛,倒确實算得上絕色,怪不得你們道君不顧性别認知也要将你弄到他床上。就是不知道兩個男人在床上交.媾又是何種滋味?哈哈哈哈。”
話語間透出肮髒笑意:“你若現在收手求饒,等改日我們飛蝗族收了你們墨風閣,我可以求陛下留你一命。跟着我,保證不比這姓甯的差,至少嘛,不用做冼爐,哈哈哈哈。”
這麼難聽的話,現場墨風閣大多外門弟子不由怒從中來,握緊手中靈劍,齊刷刷看向最前面的顧昭。
墨風閣内誰不知道甯昭表面明朗,實則為人乖戾無常,也有不少弟子親眼見識過甯昭處理手底下犯錯弟子的手段。
這飛蝗一族的人竟敢這般嗤笑甯昭的人,恐怕活耐煩了。
果不其然,眼見道君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幾乎是發作的前兆,那雙纖纖玉手覆上了随身的聽血劍,掌背繃起,而後——
而後——衆人瞪大了眼,見她隻是摸了一手聽血劍,然後又将手收了回去。
?
虛繩也随着衆人一怔,而後哈哈大笑:“看來你這師叔也覺得這個主意不錯,不如,你現在就跟了我——”
他還沒說完,忽聽得顧昭疑惑着開口:“虛大首領,你們飛蝗一族平日裡是不是都不喜照鏡子?”
虛繩:?
顧昭緩緩點頭:“哦,如此也難怪。所以虛大首領才不知道你長成什麼,我長成什麼樣。”
衆弟子愣了。
虛繩也愣了,好一會才他才隐約品出點顧昭的意思,不由怒發沖冠:“你、你什麼意思?!”
顧昭微微一笑:“我的意思很簡單嘛,你我相比,但凡長了眼睛之人,難道不知道該選誰?”
虛繩尚未發作,這時,兩聲凄厲的叫聲伴随着骨頭嘎吱碎裂之聲從人群中傳來。
先前抓的那飛蝗弟子兵的腦袋已經歪着耷拉了下去,鮮綠色的汁水順着甯桑冷蒼白的指節漫上他繡着月下狐狸圖紋的手背。
他站在人群裡,也輕淡地莞爾一笑:“沒聽見道君說什麼嗎?跟着道君,便做冼爐,也比和你一個沒發的和尚好。”
幾句話之間,衆人呆了呆。
甯桑冷是甯昭的冼爐在墨風閣人盡皆知,但因為他是内門弟子,是他們的師兄,相貌出衆,修為又高,因而鮮少有弟子敢在背後議論這件事。
冼爐雖常見,但總歸不好聽,修為高的人一般很少會有人會甘心當别人冼爐。
第一次聽到甯師兄主動承認這個,衆弟子隻覺詫異惶恐,又聯想到什麼不該想的畫面,連忙低下了頭,一時恨不得沒長耳朵。
甯桑冷一雙鳳眼凜冽極緻,嗓音卻很溫和,随着他手掌張開,身前的兩位飛蝗的弟子倒了下去。
他緩慢而又無辜地挑起眉,朝虛繩說:“我們墨風閣不是無人之地,你們來之前,沒有想好代價嗎?”
甯桑冷說完,恰好對上顧昭望過來的眼神,他微微垂了視線,顧昭分明看到那汪貌似天真的淺色瞳眸下劃過殘戾餘痕。
虛繩再度愣了一秒,等他反應過來,熊熊怒火将他先前的色心澆滅。
他腳底飛移,瞬間便到了甯桑冷身前,伸出雙手便向甯桑冷脖子處狠狠抓去:“代價?就是你死!”
不知道甯桑冷用了什麼詭異的身法一退,竟躲了過去,讓虛繩的手一空。
這一舉動完全惹怒了虛繩,“你找死!”
随着這一聲咆哮,兩隻數米長的巨大黃綠色觸須從他頭頂破皮而出,其上布滿鋒利鋸齒,一左一右蜿蜒着向甯桑冷刺去。
同時他手指尖端也生長出綠色的堅硬指甲,向甯桑冷再度襲去。
顧昭眨眼的功夫,甯桑冷的手掌已經伸出,生生将虛繩觸須利緣握在手中。
鮮血從他透着青色血管的手腕一路往下,在袖面洇開一大片。
但甯桑冷嘴角卻反而拉起一個很淺的弧度,竟從裡面看出一絲輕蔑嘲諷,虛繩不由得一怒,加重了觸角的力氣,同時釋放出滾滾的冼息威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