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門扉合上，柳拂雪提着的心也終于落了下來，剛松一口氣，便聽柳鸾笙在身後幽幽道：“說吧，又是什麼不可告人之事？”

“姨母～”柳拂雪趕緊擺上一副笑顔，嬉皮笑臉的湊上去，貼到柳鸾笙的身邊撒嬌，道“哪裡會是什麼‘不可告人’之事，隻是有些許曲折，我怕師兄擔心嘛。”

“怕師兄擔心，就不怕我擔心了？”柳鸾笙睨她一眼道。

柳拂雪聞言一愣。

自她與柳鸾笙相認以來，不過七日而已，雖說感情不算特别親厚，但也能切身感覺的到，對方是全心全意的對她好的。她自幼孤身一人，從未想過竟還能在這如浮萍漂泊的一生中，尋得至親之人，故而一下未有反應過來。

此時反應過來了，便是一陣暖流傳上心頭，嘴角笑意都甜了幾分，彎着眉眼道：“雪兒知道，姨母自然也是擔心雪兒的，隻是雪兒如今這不是好好站在姨母面前嘛。”

柳鸾笙被她這一番逗俏的言語逗的輕笑起來，微涼的纖指撫過柳拂雪的熟悉眉眼，語氣不知不覺的輕柔了下來，“說吧，又做了什麼事了？”

柳拂雪頓時眉開眼笑，将當初在奉天沈氏一事悉數告知，當然省去了不少不可說之事。

等說到地下密室之中的那黑衣老者，以及她懷疑沈明燭有可能被挖去了金丹一事，才停頓下來。

隻見柳鸾笙黛眉微蹙，看向她的眼神多了幾分質問，“所以，我在清河初見你之時，你身上所受的傷，便是被那黑衣老者打的？”

“呃……”柳拂雪不自在的撓了撓臉頰，“還……還有一部分是被沈天南打的……”

柳鸾笙不怒反笑，擡指輕點了下她的腦袋，嘲道：“你怎與你娘一般，到哪都喜歡與人打架？”

“那也不是我的錯嘛……分明是他們先動手的……”柳拂雪不服氣的嘟囔道。

瞧她這幅倔樣，當真是像極了阿姐……柳鸾笙忽有一瞬的失神……握着柳拂雪的手也越收越緊。

還是柳拂雪吃痛，喊了她好幾聲，她才反應過來。

柳鸾笙若有所思道：“我從前便想，奉天沈氏究竟是以何手段，誘的那麼多江湖高手甘願為其賣命？原來是這樣……”

心中的好奇一下被挑起，卻見對方話隻說到一半便停下，當真是抓心撓肝的難受，柳拂雪忍不住追問道：“這樣是什麼樣？”

“世家弟子自小苦練，辛勤十年甚至幾十年之久才可結成金丹，便是天賦極佳者，也得耗上不少功夫。金丹承内力澤被，若是失了金丹，便是此前所成修為皆功虧一篑，再與修道無源。倘若失了金丹者，從此歸于布衣，甘願草草一生也就罷了。可你可知，若是失了金丹者，還想再次修道，會是如何下場嗎？”

忽有寒意湧上心頭，柳拂雪搖了搖頭：“雪兒不知……”

“失了金丹者，體中内力無可歸之所，便會在體中四處流竄，傷及四肢百骸，最終……爆體而亡！”

未曾想到會是如此可怖的下場，柳拂雪心中大駭，忍不住失聲道：“可沈明燭他明明……”剛一開口，便猛地反應了過來。

視線落到柳鸾笙手中的瓷瓶上，不可置信道：“所以……這是……”

柳鸾笙點了點頭，淡淡道：“沒錯，此藥便是輔助那些失了金丹之人調養内力的，哪怕是修習魔道之人，亦是如此。隻是此藥所用幾味藥材皆極為珍貴，莫說尋常人家，就是一般的富貴之家，也難以尋得，且更遑論，它還有一副極為重要的藥引！”

“人血！”

腦中猛地炸開，難怪奉天沈氏害人無數，難怪沈明燭會被世人恐稱為“殺人魔”，他那一柄寒刀，隻怕是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鮮血了。

“隻可惜……”柳鸾笙頓了一下，繼續道，“此藥終歸隻是輔助之法。遵循天道，無金丹之人，自然便不可修煉，逆天而行，終歸還是要付出代價的。”

“什麼代價？”柳拂雪着急追問道。

“凡服此藥者，每逢特定之日，必然會痛入骨髓，生不如死！”

柳拂雪的手不受控制的顫抖，忽想起那天萬魇谷中衆人驚慌的表情，原來沈明燭的病……是這般而來……

柳鸾笙再說了什麼，柳拂雪已聽不進去了，隻覺腦中嗡鳴作響，隻餘她說的最後一句。

“剜人金丹，斷其後路，奉天沈氏……當真是好手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