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一個多小時,車子停在了珑骧大堂門口。
“黎總,您還用車嗎?”司機問。
如果不用,他得把車停去穩妥的地方,以免被台風損壞。
“用,半個小時後送我去市政大樓。”
“好的。”
黎自初跟司機說完話,又對楚越說:“我送你上去,待會還有事,你自己一個人乖乖呆在家裡。”
楚越抱着小貓,輕輕點頭。
車外保安撐着傘來接人,見黎自初下車後,退後兩步想護着他進去。
“等等,把傘給我。”
黎自初從保安手裡接過另一隻備用雨傘,親自撐開,微微探身沖車裡說:“下來吧。”
車裡傳來一聲清亮的“好”,緊接着一隻白皙纖細的手扶住了車門。
安保好奇地擡眼瞧過去,與剛剛站直身子的楚越打了個照面。
他是去年才來的,不認得楚越。不過即便幾年前的那些人還在,估計也不會認得楚越了,畢竟隻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莫名巧妙在台風天來轉了一圈,誰會記得。
黎自初給他撐着傘,帶着他往裡走。
兩人渾身都是濕漉漉的,走到哪裡哪裡就是一灘水,楚越還記得幾年前的待遇,有些不太自在。
“地上弄濕了。”他小聲對黎自初說。
黎自初沒當回事,隻說:“會有人打掃,不用管。”他大幾十萬的物業費交着,實在不必在意這些小事,“趕緊跟我上去洗個熱水澡,再換身衣服。”
“好。”
黎自初的房子在三樓,是一套兩層的樓中樓,偏現代中式裝修,線條平直硬朗,卻不顯古闆。
他把楚越和小貓直接送進一樓的客用洗澡間,“這裡可以調溫度,洗發水沐浴露在這邊,換洗衣服我待會放門外,洗完自己拿。我在二樓洗,有事喊我。”
“好。”
很快,洗澡間裡隻剩他和小貓,有點面面相觑的意味。
說實話,直到現在楚越還是懵的,他不知道自己怎麼就跑進黎自初的家裡了,還是被他親自接來的。
“我不是在做夢吧?”他舉起小貓,小聲問他。
小貓伸出爪子,推着他的鼻子把人推遠一點,然後軟軟地喵了一聲。
“你說得對,我得快點洗,洗完了去廚房煮點姜湯,以防先生着涼。”
黎自初洗完再下樓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了,他循着動靜來到廚房,見楚越正在火上煮着什麼。
他給楚越拿的是自己未拆封的睡衣,絲綢質地,軟塌光滑,幾乎一寸一寸地貼着起伏的肌肉線條,衣服褲子都有些大了,被楚越高高挽起,細嫩的手臂和腳腕就這樣露在外面。
黎自初輕咳一聲,走進廚房,“在煮什麼?”
楚越沒敢回頭,因為撲面而來的水汽太熱了,“煮姜湯。”
“嗯。”黎自初湊近兩步,越過他的肩膀去看鍋子,“台風停之前就先住這裡。”
楚越:“......好。”
十分鐘後,兩人坐在餐桌前,面前一人一碗姜湯,熱氣騰騰,有些辛辣味。
黎自初三兩口喝完,起身就要走。
“喝完早點睡覺,你的房間在二樓右邊最裡面那間。家裡東西随便用,不必問我。我還有點事,得出去一趟。”
“可是外面還在刮台風,不安全。”
“沒關系,不會去危險的地方。”
“嗯。”
楚越把黎自初送到門口,“早點回來。”
還沒有人對黎自初說過這樣的話,他轉身過來,深深地看了楚越一眼說:“我會的。”
黎自初走後,楚越走到客廳落地窗邊,這裡果然能看到樓下,就是當年他蹲守過的地方。
他深吸一口氣,盤腿坐下,眼睛望着狂風驟雨的窗外一動不動。
将近淩晨五點的時候,黎自初才忙完回來。
進門的時候他其實忘記家裡多了一個人,像往常一樣在玄關脫了外套脫了鞋,光着腳往客廳走,卻在繞過屏風之後,被一束暖橘色的光吓得停住腳步。
那是他幾年前買的一架小落地燈,放在客廳角落裡,很少打開。
今晚,那盞燈亮着,流蘇燈罩将光影切割得格外輕盈夢幻,而在暖黃色的光暈裡,有個小小的人卧在裡面,懷裡還抱着一隻同樣呼呼大睡的小貓。
黎自初的心跳緩了一拍,連呼吸都慢了,他覺得眼前的人不是躺在沙發上,而是躺在他心裡的某個角落。
他垂眸溫柔地看着沙發的凹陷,後知後覺地想:早知道該買布藝沙發,皮質的睡起來應該不舒服。
他放輕腳步,上樓把自己常用的毯子抱下來,輕輕搭在楚越身上,然後去了書房。
天色大亮,黎自初合上電腦下樓。
他昨晚給阿姨放了假。台風一時半會兒過不去,今天出門不安全,就幹脆給她放了三天假。
他本打算下樓簡單給兩人煎個蛋什麼的。
誰知,廚房島台上已經整整齊齊放好了小菜和雞蛋,火上還熬着粥,下廚的人卻不知去處。
黎自初看了一圈,将火關上,拿來兩隻碗,慢慢把粥盛上。
“先生,我來吧。”楚越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黎自初端着粥碗扭頭看他,說:“辛苦了,坐下吃吧。”
楚越把手裡的杯子放下,裡頭泡的是清肝明目的菊花茶,早上他醒來看見書房的燈亮着,就知道黎自初忙了一夜沒睡。
桌上的氣氛有些奇怪,兩人誰也沒說話,隻安靜地喝粥。
“趙教授那邊我派人去探望過,一切如常,不必擔心。”黎自初說。
楚越放下勺子,“謝謝先生。”
“住在這裡會不自在嗎?”
楚越點點頭,“有一點。”
單是意識到自己與黎自初共處一室,且這裡是他的私人空間,就讓楚越興奮不已。況且黎自初從不領外人回家,卻單單對他例外,這讓楚越更加激動。
但他不敢表現出來,極力壓抑的後果就是,整個人顯得非常緊繃,甚至看上去有些不高興。
生平第一次,黎自初有些無措,“把這裡當自己家就好,放松點,家裡沒什麼規矩,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他這兩天對着楚越總是說很多話,事無巨細,多到他都覺得自己有些啰嗦。
不等楚越回話,他起身,“我先上樓睡會兒,三個小時後麻煩叫我一下。你慢慢吃。”
楚越:“好。”
黎自初上樓後,楚越才跟着站起來,活動了一下過度緊繃的腰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