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最後一道藥了。”黑暗中,丹增笑眯眯地對着龍湛說道,“我答應你的事做到了,我的事,望你也放在心上,不要食言才好。”
“你不是丹增。他們去尋的那對母子,也不是布魯曼。”龍湛一雙眼在黑暗中熠熠發光,像是要擇人而噬的狼。
“我便是他,他便是我,怎麼,現下就想翻悔了?”丹增輕聲細語地說道,“那對母子是不是布魯曼有什麼要緊?我說他們是,他們就是。就像現在,我說我是丹增,那我就是丹增,我說我是霍格,那我就是霍格……我說我是布魯曼,那我就是布魯曼。不論是誰,活在這世上就活一個名号、一副皮囊,我換個名号就換副皮囊,這多好,你們都看不出來,還是說,你看出來了,但為了一己私欲不肯說破。你看他身上的毒,這種既是毒又是蠱的東西,虧得你敢想,這毒下起來需要天時地利人和,天時地利是要湊老天爺的巧,端看造化,這‘人和’可是你給的,你把他迷倒,就不怕他醒來知道你做下的事?”
“我做下什麼事?”龍湛氣定神閑的模樣,他是看不見的,但聽聲也能聽得出他的氣定神閑。他能這麼說,必定是把這件事上的幹系都抹幹淨了。
“呵,你一片癡心,做下的這點事,稱不上感天動地,那也差不多少了。”
“解藥拿來。”侵天的黑暗中,龍湛朝丹增伸出一隻手。
“好說,把人帶來,解藥就給你。”丹增站定不動,他的手一隻搭在那活門的機括上,想來這活門也不隻是“門”這麼簡單。
“解藥拿來。”
“你想為他解毒,還是想毀去這世上唯一一顆解藥?”
龍湛于黑天中迅疾出手,并不給他掀動機括的機會。
林征聽到的那聲慘嚎,就是那時候發出來的,他聽見響動後朝那發聲之處趕,緊趕慢趕也耗了不少時間,等他趕到那處看到龍湛,人家已經把該料理的事料理完了,剛好閃身進了活門,把三變也抱了進去。進去後又出來一趟,林征看到的就是去而複返的龍湛,至于龍湛看沒看到他,在活門之外做的這個“動作”是不是刻意,那隻有天知道了……
反正林征掉頭跑路的時候跑得挺踏實的,他想的是自家頭兒有幹兒子跟在身邊,肯定不會有啥差錯的,全想不到那差錯都是幹兒子弄出來的。
那活門的後面其實是一排排的監牢,每一間監牢的門戶都是精鐵造的,龍湛把陸弘景叼進這地界,存的是什麼心,明眼人一看就明白了。
“沒辦法,誰叫你總不肯認呢。”龍湛将人摟緊,似呢喃又似歎息地說了一句。
全天下為情所苦的人,挑着那副“情擔子”跟前跟後,指望心上人有天能分擔一二,甜也一處甜,苦也一處苦,但若是心上人成天到晚想的隻是如何躲掉“擔子”,那可如何是好?
挑擔子的人耐性總有耗盡的時候,耗盡之後,人就隻有兩條路可走,一條是轉身撤走,另尋擔子挑去,另一條便是“推波助瀾”,造個事端出來,逼着對家看清自個兒的心意。龍湛走的是第二條路,他不信陸弘景對他一點意思沒有。在虎牢關那麼些年,陸弘景是怎麼對待那些“一點意思沒有”的人的,龍湛清楚得很。真是一點意思沒有,陸弘景不可能這麼拖泥帶水地耗着,重話狠話都撂得有限;真是一點意思沒有,這趟活兒陸弘景根本不可能讓他跟過來,當時還有好幾号人在那兒呢,選誰不是選?當然,他要是選了别個,他也不會善罷甘休就是了。
他親他一口,問他,“你是我什麼人?”
這時候,身上鬼蠱已被催發了一半的陸弘景就跟灌了兩斤烈酒差不多,别說分辨旁人說了什麼,就是睜眼他都做不到,再加上迷藥,龍湛都多餘問的!
就這樣還是要問,大約是心有不甘,還想朝這不知人事的人讨點然諾。三變要是醒着,聽到這樣問話,必定張口就是“我是你爹”,然後就一點兒情思色想也沒有了……
當時三變隻覺得有個人在旁說了許多話,動口不算,還動起了手,他被這人摸得身上熱熱的,癢癢的,賤賤的,一會兒舒服得好像騰雲駕霧要升仙,一會兒又難受得好似在無間地獄當中被烈火炙烤。反正這一夜過得既曲折又“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