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兒子被三變那“爹”又唬一跳,他從來都是“你”呀“我”呀的,頂多在逗着玩兒的時候,讓幹兒子叫聲“爹”來聽一聽,今次忽不拉的端出了“爹”的架子,不知是個什麼前景,于是幹兒子硬着頭皮,試試探探地應了一句:“沒不樂意,我想和你去。”
幹兒子那慶朝話都練了快兩年了,還是這樣半鹹不淡,有時還颠三倒四,好在三變清楚他說的是啥。就是說他沒有不樂意讓他呼巴掌,誰家做晚輩的沒吃過長輩的招呼?他不怨他這個,就是怨他不帶着他同去。
“跟着我沒幾件好事,再說了你又沒有拳腳功夫,去了不是幫忙,是添亂!”
“我學了的。”幹兒子掀開眼簾子,長睫毛下目光銳利迫人,“我學了的!”,像是怕三變沒聽懂,他又說了一遍。
“屁!哪學的?可别告訴我是你之前那和尚爹教的!”三變損他,笑他說謊之前也不先對對賬,他們一同在虎牢關呆的那些時日,他可沒見過他和誰學了什麼拳腳!
“李哥教的!”
李哥說的是李景隆,他軍階比三變高一級,宿的營房在另一邊,練兵的校場也在另一邊,三變出去校場操練的時候,兩邊碰上的機會其實不多。
……
這麼說來,幹兒子繞過大半個虎牢關,跑城西頭的校場,死皮賴臉地求“李哥”教兩手,也不是沒可能的麼……
這臭小子……有心機哇!曉得我不會教他,就繞過我,找别個去了!
三變說不清該笑還是該惱,他就是呆愣愣看着他,尋思着——老子養了近兩年的幹兒子,都知道背着老子謀劃了……
“學了一年多。”幹兒子見他面色不豫,嗫嚅着補了一句,不,是補了一刀。
幹爹覺着自個兒的心被紮成了篩子——學了一年多,那豈不是剛跟了我就背着我找别個偷師?!怪不得進绺子窩的時候一點不見他露怯呢!
“……”
這能怪别人麼?你自己三番五次涉險,五次三番幾乎嗝屁着涼,幹兒子怕你當真“飛升上界”,學一二手功夫保你,你還有啥不襯意?!
“沒多學,就學了簡單的。”
幹兒子不知是真傻還是假聰明,總能恰到好處地往三變心頭插刀!
還說沒多學,還說就學了簡單的,那意思,你要讓我學,我能把天地玄黃宇宙洪荒都給你學了呗!
三變深吸幾口氣,一再告誡自個兒:兒子大了還不由娘呢,何況是爹!再說了,一直靠呼巴掌也不管用,再過個一兩年,他個頭蹿上去,我呼個巴掌都老費力的了!不如改弦更張,試試懷柔?
“這麼地吧,從明日起,早點兒起來,我教你!”
幹兒子眨巴眨巴眼,長睫毛撲閃撲閃,狗兒瞧肉骨頭似的瞧着三變,瞧一眼不夠,又瞧了許多眼,他不敢讓他再說一遍,怕那肉骨頭是做夢得來的,一問夢就醒,醒了就飛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