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誠烨的隐瞞身份對于上一世的戚隐橫來說其實無足輕重,畢竟梁誠烨确實對他很好,一路上二人早已感情不斷升溫,情深義重。但戚隐橫自小便是被人捧着,不可一世的小少爺,所以這波脾氣還是得發,不然怕是要引起懷疑了。
像模像樣地鬧了一番,待打開城門見到林硯的時候,梁誠烨已經把戚隐橫哄好了。
戚隐橫望着前方身着銀色铠甲,急急下馬朝他跑過來的人,滿腔無法說清楚的氣與恨,還夾雜着間隔兩世的不理解。
林硯是他認識了十幾年的摯友,但對于此刻的戚隐橫來說,對林硯最多的記憶,是他上一世得知林硯早已背叛文宣國,與梁誠烨狼狽為奸,反過來攻打文宣時的面目猙獰。戚隐橫仍清楚地記得,他當時有多麼得不可置信與心痛,原來十幾年的相處,他從來沒有看清這個人。
“阿隐,你沒事吧?”林硯擔憂地拉着戚隐橫轉了一圈,發現他好好的之後才将人護在身後,與旁邊一直默不作聲的梁誠烨對上,“大皇子殿下,你拐走阿隐到底是何居心!我身後這十萬大軍皆為營救阿隐而來,大皇子殿下是想命喪于此嗎?”
面對十萬大軍,梁誠烨毫無懼色,作為武昭國大皇子的威嚴此刻才第一次表現出來,“林少帥怕是誤會了,孤與阿隐一路走來全憑自願,從未有拐帶之意。”
“阿隐單純善良,就是不知道大皇子安得什麼心了!”林硯毫不留情地反駁。
戚隐橫不發一言地聽着他們吵,重活一世,他忽然有些想笑,這次他看得不能再明白了,這根本就是吵給他看的。
不過樣子還是要做的,戚隐橫帶着着急的神色勸了這邊又勸了那邊,良久三人才終于平靜下來解釋“誤會”,“阿硯,你的意思是因為我寄回去的家書才産生的誤會?”
“是啊,你寄回去的信用的紙張都是武昭國特有的,國公爺給你的回信你也沒回,一次這樣,幾次還是這樣,顯而易見你就是被武昭國當作人質了,所以陛下派我前來交涉,看武昭國意欲何為。”
林硯說得毫無破綻,前世的戚隐橫信了,但現在的戚隐橫一個字都不會信,什麼紙張與回信,根本就是信的内容問題,他寄回去的信早就被人篡改了,原本一封封報平安的家書變成了一封封催命書,以文宣國兩座城池來換國公之子的性命,這才是戚隐橫爹娘以及他的皇帝舅舅看到的内容。
“回信?我沒收到啊。”此刻戚隐橫裝作什麼也不知,疑惑地看向梁誠烨,梁誠烨立刻吩咐手下去查,轉過頭來拍了拍戚隐橫的手安慰道,“别擔心,應該是路上耽擱了,這幾日大雪封山。”
“嗯。”戚隐橫竭力忍着手背上令人厭惡的觸感,滿目含情地朝梁誠烨點了點頭。
這番情境讓一旁的林硯看不下去了,一把打掉了梁誠烨的手,不客氣道:“既然是誤會,那阿隐我就帶回去了。”
說着,就拉着戚隐橫往城外走,剛走一步,就感受到了來自後方的阻力。
不是戚隐橫,而是梁誠烨,梁誠烨正拉着戚隐橫的另一隻胳膊對林硯道:“林少帥,阿隐既然想在我武昭國遊玩,孤必然使其盡興,而不是像林少爺這般不顧阿隐心意就要強把人帶走!”
“你!”林硯和梁誠烨隔着戚隐橫怒目而視,誰也不肯放開人。
“你們别吵了!”戚隐橫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一邊是自己喜歡的人,一邊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他是最不想看見兩人吵架的,于是氣沖沖地從兩人的桎梏中掙脫出來,語氣不容置疑,“今日天色不早了,都去休息明日再說。”
***
這一夜,戚隐橫半點未眠。既然主角都已到場,他的計劃也該走到最後一步了,一個多月的周旋算計,戚隐橫已經滿心厭煩。
聽到門外傳來林硯的敲門聲的時候,戚隐橫眨了眨有些澀疼的眼睛,從回憶中抽離出來,去打開了房門,“阿硯,怎麼了?”
話語未落,鋪天的冷風已經強硬地闖入屋内,瞬間席卷了所有的溫暖,門口的林硯卻顯得高興,“阿隐,下雪了,我來找你去看雪!”
洛陵是不常下雪的,所以林硯和以前的戚隐橫都是非常喜歡雪的,林硯猶記得戚隐橫這次出門前跟他說,“現在可是最好的時候,就算看不到北方的大漠孤煙,也能看到雪飄萬裡,怎麼都不虧!”
可林硯不知,現在站在他面前的戚隐橫,對曾經喜歡期待的雪隻有滿心的憎惡,“我不喜歡雪了,你自己去看吧。”
戚隐橫說完就要關門,林硯連忙伸手攔住,看着面色不虞的好友小心問道:“阿隐,你怎麼了?”
被林硯這麼一問,戚隐橫也察覺到自己表現得有些過了,于是語帶氣憤地抱怨,“阿硯你是不知道,我一個多月前被困在雪地裡差點沒命,還好誠烨救了我,我以後再也不喜歡雪了!”
“誠烨,誠烨,阿隐你叫得可真親啊。”林硯一副不高興的樣子轉身就走。
“阿硯,你們别吵架了……”戚隐橫看着林硯離開的背影,在身後裝模作樣地呼喊。
人影消失不見,反手将門一合,戚隐橫變了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