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目光一滞,細細品着寥寥幾句的含義,旋即愣在了原地。
别跟丢。
是她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被突如其來的巨大驚喜砸中,素來冷靜的溫疏桐竟喪失了最基本的思考能力,滿心滿眼盤旋着四個字——
她同意了!
大概是逗留的時間太久,頭頂的綠葉耐不住性子,開始嫌她愚笨。手背兀地一涼,冰冷的葉片貼着肌膚從指尖滑落,帶起一陣極小的氣流。
溫疏桐這才從喜悅中脫身。
但眼前哪裡還有對方的身影?
果然是樂極生悲呐……
少女搖頭失笑:大概在半柱香前,她便已消失在密林中了吧。
*
漆黑的旋渦甫一形成,邊緣便開始迅速瓦解,就在它縮至兩個拳頭大小時,材料特殊的方盒子憑空落到地上。
咚地一聲,逆來順受的野草迅速彎了腰,厚厚的草坪凹陷下來,包裹住回彈的聲響,穩穩托住了貿然造訪的“天外來客”。
待喬妤拾起狹長的盒子進行虹膜識别,小型人造黑洞早已消失不見,和那頭回了句一切正常,她的目光随意掃過内容物品:
約莫二十支omega抑制劑,空針管和小型溶液稀釋裝置;還有兩支……她指定要放進來的alpha抑制劑。
大概是受到alpha信息素的影響,休養期間的那次潮期極為難耐。相比起其他omega,自己的情況似乎嚴重得多。
烈日當空,毓秀宮卻滲着徹骨的寒,仿佛置身于終年白雪不化的北方。若沒有貴妃出手封鎖消息,絕對會驚動成德帝和太後。
“啪嗒——”,她沒什麼情緒地合上盒子,眼底是微微的寒意。
沒關系,夠用了。
*
“請留步!”
低調華貴的馬車尚未行至玄都觀前,遠遠的便有身着道袍的孩童小跑着迎上來,“善信請留步,今日鄙觀暫不開放,還望……”
“玉簪,怎的回事?”
聲音清冷,仿佛珍珠落入玉盤,叮當作響,恍若天籁。
大概是不敢驚擾天上人,孩童一愣,旋即抿唇不語。
珠簾一晃,纖細白嫩的手指扣住門框;未見其人,鼻尖卻已嗅到暗香,仿佛黃昏與夜色交界時分初上枝頭的圓月,雖影影綽綽看不真切,卻無法忽視它的存在。
這些人,似乎與平日裡遇到的那些普通香客不大一樣。
“小……小姐。”
見他一臉局促地稱呼自己,玉簪沖他笑了笑:“小道長,我家小姐還在車内。”
孩童臉頰瞬間漲得通紅,支支吾吾地想說些什麼,卻最終因緊張顫顫巍巍打了個嗝。
“噗嗤——”
正巧喬妤就準備下來,止不住笑意的宮女連忙背過身去,方便對方扶着。
“這便是玄都觀的小道長麼。”
仿佛沒有看到宮女的失态,喬妤的目光平靜而柔和。陽光下,她那支做工精緻的步搖小幅度地晃了晃,折射着炫目的金光,卻遠遠不及秋水般的眸子吸引人。
年輕光潔的面孔隻是略施粉黛,便已是出水芙蓉般絕色;更别提能在無意間對上這雙深邃的桃花眼。
此情此景,恐怕大部分人都會下意識因她尊貴的身份屏住呼吸,進而不知不覺沉淪在這場注視中吧。
久居高位的神明向自己走來,心思單純的孩童看得怔住,竟忘了回禮,最後多虧玉簪出言提醒才堪堪回神。
他感激地瞧了玉簪一眼,随後對身着華服的少女恭恭敬敬地解釋:“道長最近身子不适,玄都觀實在不便待客,還請善人擇日再來。”
“倒是來得不巧,還辛苦小道長跑這麼遠。”
出乎他的意料,看起來極難接近的少女竟十分的好說話,即使被拒之門外,神情也一如既往地平靜。
“以前常聽說,玄都觀每月都會閉門幾日,如今看來,似乎不是傳言。”
她這副模樣,倒是讓小道士越發自責,不覺想多說些作為補償:“善人若是昨日來,興許還能趕上。不過按先前的慣例,少則三日多則五日,總會好的。”
慣例麼……
她輕輕咀嚼着這個詞,旋即揚起一個淺淡的笑容,仿佛冰雪初融。
“那便謝過小道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