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要告訴你呢？”青年将手一擰，濺到點點腥紅臉上帶着殘忍的微笑，“死人可沒有記憶。”

*

“妤兒呢？她人在哪裡！”聽風閣外，望着不斷冒出的黑煙，蕭懷瑾焦躁不安，厲聲質問永嘉，“她不是跟你在一起的麼？”

“我不知道，”永嘉泣不成聲，“公主讓我帶人先出來，也許她尚未來得及……”

酷暑的正午沒有風聲呼嘯，對話能聽得清清楚楚，也正是因為如此，他的心情才一點點落到谷底。

熊熊火勢沒有蔓延開來，附近商鋪基本不會受影響，破壞的最嚴重的，唯有身處中心的聽風閣。看着逐漸被大火吞滅的樓宇，他捏了捏眉心，不再言語。

見他如此痛苦，年輕正直的臣子挺身而出，“殿下，讓臣去吧。”

雖然這趟确實有幫助妹妹生還的可能，但一想到昔日少女玩笑般的囑托，他的心又抽痛起來。

在驕陽似火的夏日，蕭懷瑾如墜冰窖，指關節嘎哒嘎哒響着、微微泛白。少女的周身散發着無盡的冷意，仿佛孤身立于高山之巅，雖能俯瞰整塊大陸，卻再無人陪伴。

親人與臣子，斬不斷的糾葛與變化莫測的權力、威信……

蕭煥遊的面孔突然浮現在眼前，他口中說着的那些晦澀難懂的呓語，這一刻，他忽然好像聽懂了。

沉沉歎了口氣，蕭懷瑾沒有準許他的請求，“待火勢小些再去吧——孤隻有這麼一個妹妹，在确保安全的情況下，一定要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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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界的吵嚷與此刻的喬妤無關。

四周，火星炸開的聲音噼啪作響，偶有燒焦的木塊掉落。她與溫疏桐并肩站立着，同面前人對峙。

“公主，我可甚是想念你。”

“潇雁”落在喬妤面前，利落的挽了一個劍花，擋住她的去路，“一刻不見，如隔三秋。”

喬妤并不答話，冷意漫上眉梢，抽出腰間軟劍，揮臂刺去。

“公主的脾氣，真算不上好。”他翻轉手腕，勉強化解攻勢，做出輕松的樣子挑釁一笑，“至于劍法麼，也不過爾爾。”

可惡……

火勢越來越大，烘烤着四周的空氣，把剛壓下的迷藥的效果又激起些許，逼着她開始放慢動作調整呼吸。

“我來吧。”

看出少女逐漸體力不支，溫疏桐兀的出手。

“铮——”雙劍相撞，發出凄厲的哀鳴。

招式雖比不得喬妤刁鑽，但出劍的速度與力道冷不丁變大，“潇雁”被震得手臂酸麻，費了好大的力才沒讓軟劍脫手。與此同時，他的虎口因受到沖擊而裂開，霎時間鮮血淋漓。

“真是個瘋子……”

他倒退幾步，垂下鴉羽般的長睫，輕輕喘息：若是對方再度出手，自己極有可能成為她的劍下亡魂。

還有——

兩人的衣衫上應該還沾着些許迷藥，是那人給他們下的……雖然量少，但自己的狀态已經有些不對了，他能明顯地感受到體内信息素的躁動。

剛才那一擊的力度太強，無力再度揮劍的青年隻能勉強倚着劍站立。殷紅順着劍柄蜿蜒着流下，最終彙聚于劍鋒，凝成一滴，将落未落。這是冷兵器和溫熱的碰撞，觸目驚心。

趁着幾人各自退回安全距離，潇雁快速從腰間的錦囊中掏出一包黑色物體。

那是什麼？

很快，喬妤便知道了答案——

硫化物的味道便彌漫開來、嗆人刺鼻，空氣裡恍若沾染了死亡的味道。

“他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冷汗刷的冒了出來，顧不得舔舐裙擺的烈焰與空中随時可能會掉落的木材，她毫不戀戰地拖着溫疏桐向大門跑去。

反客為主的青年步步緊逼，薄唇毫無血色，在火光的映襯下如同索命的厲鬼。

看準時機，他把火藥擲向喬妤的方向，随後揮劍斬斷面前的承重柱。

“永别了。”

青年破窗而出。

生死攸關的那一刻，兩人爆發出前所未有的速度，讓她們勉強能死裡逃生；但爆炸産生的威力更是不容小觑：木屑飛濺，承重柱坍塌，火勢更加兇猛……

接近門口，喬妤隻覺熱浪一陣高過一陣。

烈火似乎緊緊黏着後背，烤得她渾身發燙；耳膜被震得轟鳴，呼吸也更加困難；而木制品的黑灰色碎屑紛紛揚揚，仿佛在進行一場聲勢浩大的送别。

通向光明的大門近在咫尺，但很不幸，高溫、失血、有害氣體，三者的威力足以讓她的意識開始模糊。

這次的任務……大概是要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