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喬妤半信半疑地點了點頭，屈膝抱着被子不再言語，等待自己的身體從待機切換成運行模式。

“公主還想休息麼？”少女扭頭看向門口的位置，似乎是在留下與離開間猶豫。

“來都來了，走什麼。”

雖然……若不是你，本宮也沒必要這麼早起來。

她煩躁地把頭埋進被子裡，随手一指，“坐！”

“嗯。”

溫疏桐一向平穩的聲線聽起來似乎有些顫抖，也許是在取笑自己；但她的腦子如今混混沌沌，如漿糊一般，實在是沒有力氣擡頭确認。

過了許久，有隻手隔着布料拍了拍她：“公主，天氣幹燥，起來用些茶水。”

“哦……”喬妤慢悠悠晃了晃腦袋，把頭枕在左手臂上，語氣驕矜，“拿來。”

溫度适中的綠茶沖淡了她的困意，少女掩唇打了個哈欠，潮濕的眼睛眨巴着：“是父皇讓你傳達什麼事嗎？趁着我還清醒，快些交代清楚。”

“并無。”少女含笑注視着她，“這幾天總見不到公主，也常常聽玉簪姑娘說些‘不肯好好用膳’之類的話；再加上昨夜公主又被陛下召去禦書房密談，未免有些擔心。”

“哪有不肯吃飯……”喬妤暗自嘟哝了幾聲，随後不滿地擡起下巴就要反駁，卻一下子撞入少女關切的眼中。

大概是靠得更近了，她清晰地看到，對方琥珀色的眼眸裡滿滿都是自己，半點也沒分給其他東西。她認真地注視着不以為意的少女，嘴角因擔憂微微撇下，但終究沒有再說些什麼。

向來伶牙俐齒的喬妤突然卡了殼，剛要脫口而出的話也徹底忘了個幹淨。

“咳……是有好好吃飯的，隻不過最近忙了些。”她不自在地抿了抿唇，扭過頭去，臉上莫名騰起一股熱氣，“玉簪盡會在背後編排本宮，下次可别被她騙了。”

“如此便好。”溫疏桐低眉淺笑，自然地順走喬妤手中見底的茶杯。

滾燙的指尖一觸即逝，但被接觸碰過的那片肌膚，溫度卻在飛速攀升。少女的手指不自然地蜷了蜷，随後如蝸牛接觸到刺激性的物質一般，迅速縮進袖子裡。

“還渴麼？”

“不了。”她幹巴巴地回答。

見她确實沒有再要喝水的意思，溫疏桐挑了個離她最近的位置坐下，但即便如此，比起方才也多了不止一點的距離。

阻擋自己呼吸的一層薄膜似乎在瞬間被撤走了，微亂的心跳也逐步恢複正常。雖然剛才的反應讓喬妤有些奇怪與陌生，但不知怎的，一向喜歡刨根究底的她卻有些抗拒去主動探究更深層次的原因。

罷了，她想。

小事而已，沒必要放在心上。

“公主似乎很高興？”

少女人的聲音如山間清泉般悅耳，空谷幽蘭般缥缈。喬妤回神，盯了她片刻，才出聲回答。

“明日，永嘉便要來了。”

溫疏桐思索許久，翻翻撿撿，終于從記憶的褶皺裡拾出了這個名字：

似乎是長公主的掌上明珠，已經好久不來宮裡了；雖然記不清那人的樣子、也搞不清其中的緣由，但她在京城的确有着“美人”的稱号；至于風評麼……

她瞥了眼來不及收回笑容的少女，沒有說話。

隻要能讓公主開心，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自己并不介意。

見少女問完自己，又變回了那副寡言少語的模樣，如天邊的谪仙遙不可及，喬妤心中忽地生出幾分惡趣味，偏偏想要逗弄她。

“啊呀……”

她突然拖着長長的調子，一副極力引起旁人注意的模樣。

待溫疏桐配合地把目光投過來，喬妤才肯繼續說下去，“永嘉郡主長得不賴，長公主待小輩也很是和善。若是哪天疏桐在宮裡呆厭了，需不需要本宮安排你去長公主府玩兩天？”

溫疏桐并沒有像想象中那樣與自己興緻勃勃地讨論，少女隻是沉沉地盯着她，直到她心裡發毛，才垂下眼睫：“公主何故突然談起這些？”

“……”

“若是厭棄了在下，也不必看在陛下的面子上拐彎抹角，直說便是。”

“我……我開玩笑的，你别當真。”

見溫疏桐沉默不語，喬妤隻好慢吞吞下床，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輕聲哄她：“别生氣了，行嗎？”

溫疏桐輕輕握住她纖細的手腕，從自己的烏發邊移開，聲音淡淡：“公主，微臣寄人籬下，最是聽不得這種玩笑的。”

“你現在還生氣麼？”少女試圖抽回手，但發現自己似乎掙脫不了束縛，又悶悶不樂地甩了甩另一側的袖子，開始耍賴，“但你可别忘了，方才是誰打擾本宮休息的呀！”

“嗯……”少女低低應了聲，戀戀不舍地松開對她的禁锢，“就算扯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