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陽光溫暖和煦,透過梧桐葉片灑下來,在Nick的黑襯衫上落滿星星點點的光斑。
他單手插兜站在樹下抽煙,時不時和身邊的西裝男們說笑幾句。
姿态閑散,卻自成生人勿近的結界。
杜思貝躲在玻璃門後面偷看,手裡的煙盒捏扁了也不敢走向他。
放十萬八千裡外的美國,她還能借酒壯膽,但這是在全是熟人的公司,光天化日之下,要職場小透明杜思貝頂着衆人視線走過去找公司大老闆說話,跟當衆給校草遞情書有什麼區别!
……而且聚在吸煙區的女孩子比往常要多。
“上樓吧。”
陳行簡将煙頭扔進煙灰桶,随意看了看雕塑廣場上的人,說,“底下員工太多,以後抽煙就在樓上解決。”
旁邊的助理Jerry心想,平時在辦公室抽煙抽的好好的,這不是您今兒突發奇想要下樓麼。現在引發圍觀了吧。
他點頭笑道,“好的陳總,您十分鐘後有個電話會。”
“等會。”
陳行簡忽然朝着遠處眯了下眼睛。
喲,鬼鬼祟祟貓在玻璃門後面的那是誰啊。
那不是他遠在美國的豔.遇對象,他的情兒,他的姘頭嗎。
莫名其妙給女醉鬼當了三兒,還累死累活給她用手摳了一晚上,自己什麼也沒撈着,想到這陳行簡就來氣。
他對Jerry動了動食指,“再來根煙。”
Jerry:“?”
等助理給他點着了嘴邊的煙,缭繞的青煙中,叼着煙的陳行簡想起一件事。
他将沒吸兩口的香煙摁滅在垃圾桶頂部,擡腿道,“不抽了,走。”
正準備推遲會議的Jerry:“嗯嗯,啊?”
果不其然,陳行簡隻是剛從樹蔭下走出來,玻璃門後不動如山的家夥就挪着焦急的小碎步過來了。
她邊小跑邊抹短裙的樣子還能再扭捏點兒嗎。陳行簡嫌棄地皺眉。
就是這樣一個他清醒時決不會多看一眼的路人女,那晚她竟然把自己的腦袋摁到她雙腿中間,揪住他頭發,強迫他手完還得給她……
“!!!”
陳行簡握在褲兜裡的手狠狠揪緊了口袋。
屈辱。
活了三十年從沒這麼他媽的屈辱。
——要報仇。絕對的。
越惱怒他臉上越微笑。
而杜思貝看到Nick這副如沐春風的樣子,緊張的心跳緩和了不少。
這會周圍的人全看向他們,杜思貝眼睛隻盯住Nick,周遭無關的對象都是一團模糊。
然後她就被一個戴眼鏡的瘦高個攔住了,對方一臉不悅:“你是哪個部門的?找陳總有什麼事?”
杜思貝飛快看了眼Nick又轉開視線,支支吾吾:“我,我就是想借個火。”
“借火?”眼鏡不高興了,“這周圍都是人你不借,瞅準了陳總借火是什麼意思?”
“Jerry。”陳行簡擡擡下巴,說,“給她打火機。”
Jerry神情一時變化莫測。
老闆當着這麼多人的面開了頭,以後怕不是女員工都想耍這招接近他哦。
但Jerry還是交出了打火機,看着穿一身職業裙裝的女人抖索着手指,在秋風中點燃了一根纖長的女士香煙。
“還有事嗎?”陳行簡淡笑着問。
杜思貝張了張唇,欲言又止。
這裡人多眼雜,她要怎麼求Nick幫自己找一個收留她的崗位呢。
三個月前的晚上确實是她僭越了,如今求人辦事,她還是低聲下氣為妙。
“同事!”Jerry看完手表臉色更差,“陳總很快有重要會議,你如果想向他反映公司情況,請走流程發送郵件給總裁辦。”
杜思貝有點被助理語氣吓到,轉首面向陳行簡,眼神閃爍:“可我……要是我給你發郵件,你會親自看嗎?”
兩人間寂靜了數秒。
陳行簡看着杜思貝下垂的手裡夾着那根風中零落的薄荷煙,有些分了神。
隻有你。
今晚,我隻有你。
大家都等着看……看我的笑話嗚嗚嗚……
陳行簡記起自己的姘頭是個在職場備受冷落排擠的邊緣人,做到一半提起工作都會嚎啕大哭。
但。
這跟他有什麼關系。
陳行簡舔了舔唇,亮出符合男上司身份的招牌笑容:“請你放心,每位員工發給總裁辦的郵件,我都會認真對待。”
每天為陳行簡處理工作郵件的Jerry噎了一下。
眼下走投無路的杜思貝隻能選擇相信,眼神都亮了些:“好。那我馬上就給您寫信。”
她說完才注意到手中快燒到頭的煙,生怕浪費似的,放進嘴裡猛吸一大口,香煙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短了,最後隻剩一小截蔫巴的煙屁股,
杜思貝把煙扔進垃圾桶,拍拍手走了。
Jerry:“……”
跟着陳行簡多年,Jerry對公司的認知淩亂了。
全球美妝巨頭科穎怎麼會招這樣一個女員工?
公司的定位是優雅,風度,性感。而她,隻有從頭到腳的不優雅,不風度,不性感!
兩小時後,陳行簡的會開到一半,是下午茶時間。
桌上的人出去吃東西了,陳行簡的點心和咖啡則送到他桌邊。
他看着窗外的梧桐樹,發了會呆。
然後陳行簡用手機登陸總裁辦的郵箱後台。
有許多匿名檢舉,某某貪污了幾位數的回扣,某某跟下屬在出差期間亂搞。沒有一樁是那女人的級别夠得着的案子。
說好的馬上呢。呵呵。
不過,這也符合陳行簡對杜思貝的印象。
她要是個有基本時間觀念的人,工作能力差不到哪去。她工作能力哪怕稍微強點兒,在公司混這麼些年也該出頭了。為什麼别人都升上去了就她沒有?原因肯定在她。
陳行簡懶得管她了,插着兜出門上衛生間。
小便池前,陳行簡剛解褲子,隔間裡倆男的就聊上了:“剛找陳總借火那女的,你認識嗎?她膽子挺大啊哈哈哈,新來的老闆也敢勾搭。”
某男哼笑:“那可是咱公司的壁花小姐,你不知道啊?”
“什麼逼話?”
“哈哈,就是幹啥都不招人待見,往那一站就跟牆上的壁畫一樣,可以忽略不計。”
該男按了下沖水馬桶。
某男不解:“這麼沒存在感啊?她找陳總能有什麼事,真撩騷嗎,陳總看上去也不像能吃得下去啊。”
陳行簡扯褲鍊的手一頓,腮幫繃得僵硬。
吃了。
是,正常情況下是吃不下去。但他,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