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珩想要了解一個什麼人,可以說是不廢吹灰之力。
他白天萌生了想要了解謝檀的想法,晚上收工以後,謝檀的全部資料就擺到了他的桌子上。
房間裡,穆珩坐在沙發上,面無表情。
跟前的茶幾上散落着幾張A4紙,給他資料的人為了方便他看,幹脆打印了出來。
那上面記錄了謝檀二十幾年的經曆。
謝檀很小的時候父母便離世,之後他便被寄養在叔叔家。
後來叔叔嫌他累贅,把他賣了,他很不幸,被賣進了一個詐騙團夥。
再之後,他就成了街邊乞讨的小乞丐。
當乞丐的那段時間,如果乞讨的收入讓養他們的‘爸爸’‘媽媽’滿意,他就有飯吃。要是讨不夠錢,就要想辦法去偷。偷還偷不夠,就隻能餓肚子了。
謝檀在詐騙團夥待到13歲,期間跟一個名為鄭良策的人關系非常好,詐騙團夥被端掉就是鄭良策報的警。
詐騙團夥覆滅以後,沒有父母的謝檀沒選擇進入福利院,而是跟着鄭良策一起生活。
那個時候鄭良策已經17歲了,有了自理的能力。
鄭良策先考上大學,之後一邊讀書一邊養活謝檀,兩人不是兄弟勝似兄弟。
他們一起過了五年拿低保的日子,之後謝檀争氣,考上了非常好的學校,兄弟倆的日子才終于變得好過。
按理說,這兄弟倆苦過了童年,苦過了少年,到了成年,總該有好日子了。
可有的時候,你不得不相信所謂命運。
有的人就是天生命好,一輩子順風順水。有的人呢,就是一輩子躲不開個‘苦’字。
謝檀和鄭良策,就是注定命苦的人。
謝檀大三那年,鄭良策确診了嚴重特發性肺動脈高壓。
這病罕見,難治,治療費用昂貴。
鄭良策的第一次急救,就花掉了兩人所有的積蓄。他覺得藥太貴,就不想治了。
謝檀怎麼可能同意呢?于是,他憑借着一張出衆的臉,簽了公司參加了選秀,就這麼進了娛樂圈。
從鄭良策确診疾病,到謝檀辍學,中間隻隔了一周。
時間非常短,但其中到底有過怎樣的掙紮,應該隻有謝檀自己知道了。
穆珩不知道自己該怎樣評價自己所看到的。
他讓人送來的資料,不可能是假的,所以謝檀确确實實是為了錢才進入娛樂圈,為了錢跟他一起上熱搜,為了錢拿到這個角色。
這跟穆珩想的一樣,可他卻沒有那種‘看吧!我終于發現了你的真面目’的感覺,他隻覺得……很壓抑。
而且穆珩還産生了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怪不得謝檀的字寫得那麼好看,記性那麼好,原來是因為從小讀書就好,有天賦。
怪不得謝檀說自己抗揍,肚子都被踹紫了也不覺得疼,原來是因為小時在詐騙團夥被人揍慣了。
怪不得謝檀用冷水洗衣服也一點怨言都沒有,因為他過慣了苦日子。
怪不得謝檀連馊飯也吃的下去,是因為以前餓過,便也不挑了。
穆珩在沙發上坐了好久,直到一陣手機鈴聲響起,才把他的思緒拉回來。
是陳悅打來的電話,給他安排工作。
穆珩聽得心不在焉,不管對面說什麼他都嗯。
陳悅已經習慣他這樣了,說完自己的,叮囑了幾句好好休息,便要挂電話。
就在這時,穆珩叫住她,猶豫了一會兒,問:“那個……謝檀的房間是哪個?”
沒想到穆珩是問這個問題,陳悅也頓了一下。
不過她沒告訴穆珩,而是先問:“你問這個幹什麼?”
“不幹什麼。”
“不幹什麼你問這個幹什麼?”
穆珩咂了下嘴:“看把你給吓的,我就是問問,不去找他麻煩。”
“真的?”
穆珩感覺自己被冒犯到了,他有那麼惡毒嗎?他的經紀人防着他欺負别人。
“真的真的真的!我發誓!我要是對他幹了什麼不好的事你把我的頭給你擰下來!你趕緊告訴我!”
陳悅估計自己再不說,穆珩就真的該毛了,她想穆珩也不是那種想作惡還不敢說的人,便告訴他:“好了好了,304,不過這會兒人應該睡了,你的事要是不太重要,還是别去打擾人家。”
穆珩不滿:“你到底是我的經紀人還是謝檀的經紀人?”
“是你的是你的。”陳悅賠笑。
挂掉電話,穆珩打開某團點了一大堆外賣。等外賣送來,他拎着餐盒和奶茶去了304。
這個時候謝檀剛剛洗完澡,頭發還沒幹。門突然被敲響,他還以為是姚安來了,便也沒怎麼注意形象,穿着睡衣頭上蓋着毛巾就去開門了。
然後就看到了在門口站的筆直的穆珩。
四目相對,穆珩頭一次在謝檀永遠波瀾不驚永遠帶着淺笑的臉上看到了驚訝。
謝檀趕緊把毛巾取下來,把睡衣的扣子系好:“穆老師。”
“嗯,”穆珩掃了一眼他的鎖骨,然後對上他的眼睛,揚了揚手裡的外賣,“吃宵夜……嗎?”
他習慣了命令别人,所以下意識地就用命令的語氣跟謝檀說吃宵夜。
說完,他才意識到自己的語氣太生硬,便又加了個表示疑問的語氣助詞。
穆珩的眼神和表情都很正常,不像之前整人的時候帶有很濃烈的惡意。
但謝檀不信穆珩一夜之間轉性,忽然就想跟他拉進關系,還專門給他帶宵夜。
于是他先試着拒絕:“謝謝穆老師,但是這個時間吃夜宵會發胖,我不是什麼易瘦體質,胖了會有點難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