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疼又無力:“等着吧,先帶你去醫院。”
本來她說要他先在T市休養着,他卻不答應,說陪着她回來才能顯出誠心。
天氣轉涼,他好像還有些着涼,夜那麼深,她本想陪他回家,但思來想去,還是想把他送到醫院。
他輕聲開口,聲音在虛弱的嗓子裡滾得慘淡:“我沒事,你今晚,是不是得先回去一趟?”
“少操心我的事,把你的身體養好再說。”她恨鐵不成鋼。
她的話語和内心一直都是無所畏懼的——
可是到了醫院門口,馮清淺卻被一個許久未見的,但似乎不願見到的身影攔下。
——馮建軍,似乎是說過他會等着她。
還真了解她,不在她家,不在自己家,在醫院等着她。
“你要送這小子看病?“馮建軍朝輪椅上的方知揚了揚下巴。
她沒心情争辯别的,隻擔心他的身體:“怎麼?病人連看病的權利都沒有?”
馮建軍扯了扯嘴角,請人把昏睡着的方知曉推進去,卻把馮清淺留在了外面,她看到他的手指微微顫動,應該是能聽見外界說話,想回應她和她父親,卻沒有足夠的力氣。
心髒突然密密麻麻地彌漫痛意——他每一個故作堅強的笑容和動作,都顯得那麼委屈,且當作他不委屈,她替他委屈。
“我知道你會來這兒,他剛做完手術。”馮建軍冷然開口。
馮清淺強壓下心中的不滿,垂眼求全道:“那,請父親别再搞針對,先讓他好生養病。”
“你就不關心我們在想什麼?”
她搖頭:“我早知道了,但我按照你的要求回來了,所以,有什麼事,先沖着我來。”
馮建軍笑了:“你就這麼肯為他委屈,要來跟你爸作對,他作為男人的擔當呢?”
“他身體好了再說。”她擡眼看他,似乎知道自己的話很難被父親聽進去,而且,因為屢次跟他對着幹,已經沒有了公信力。
“爸,他沒有放棄我,沒有責怪您,責怪命運,沒有逼着我斬斷身邊任何跟他抗衡的男人,難道,不是他的擔當嗎?”她的聲音有些顫抖,“我要怎麼努力才能讓您不逼着我分手啊……”
“他沒有傷害你身邊的男人?”馮建軍嗤笑,“那李淵的受傷是怎麼回事?“
馮清淺想起那天的過節,李淵推了方知曉,自己被誤傷……
可在馮建軍眼裡,是李淵被方知曉打傷,所以,李淵應該隐去了自己的錯誤,狠狠告了一狀。
想到這,她心中有火氣,卻強力忍着不發,不卑不亢道:“是李淵先動的手,如果您要證據,我回T市去找。”
“不許走!“他喝住馮清淺,“你跟爸爸說的都是實話嗎?”
他逼近馮清淺,強迫她跟他對視。
“是實話,李淵惡人先告狀,實在不行我跟他當面對峙。”她望着父親嚴厲冷漠的雙眼,硬着頭皮道。
“你就這麼袒護他?“他失望地笑了笑,“沒想到我馮建軍的女兒,也會在終身大事上犯傻。”
“我沒有犯傻。”她一遍遍向父親重複,到此,已經厭煩又無奈。
“我已經調查過他了,哪怕抛開腿治不好不談,單親家庭,做這個行業大約是突然暴富,也不是本地人……”他淡然開口,“再加上他傷害别人的傾向,這樣的男人,最容易走向歧途,你真覺得好?”
“他沒有傷害别人。”馮清淺隻覺得跟他們聊天永遠牛頭不對馬嘴,“請認真聽我說話,爸爸,是李淵先動的手。”
“你一個小女孩,怎麼能懂男人的心思,說不定就是……“
“爸!”她再也忍不住,“女孩就沒有說服你的權利,就沒有看透男人的能力了嗎?我從頭到尾哪裡看錯了李淵?他難道不是誇大對我的一片癡心想攀個好嶽父嗎?隻是他在讨好你,所以看不清真相的不是你嗎?他沒有為難方知曉嗎?為什麼你們都那麼自以為是?方知曉被媽媽一個人帶大能怎麼樣,我隻覺得他比别的男人都更明白女人的困境和想法,方知曉沒有像别的暴發戶一樣揮霍錢财和生命,他把錢給了我告訴我要娶我,他就算腿治不好又怎麼樣?嫌棄他的從來都不是我!”
“你這麼激動,還說不是被灌了迷魂湯?”
“我激動是因為您覺得我不清醒,卻并沒有做出比我更明智的決定,您隻是因為您是父親,是一個社會經驗豐富的男性,就覺得自己的眼光一定比年輕女孩的眼光準,可是您給我的答案是一條條外在條件的框架,您真的懂李淵的,孟陵的内心嗎?”她一條條追問道,“他們挑撥離間,拿我的往事開涮的那些事我曆曆在目,他們眼裡的我是一堆條件,是一個令人滿意的妻子人選,是一個體面的外殼,沒有人把我當做一個完整的人在愛。”
“把你當做一個完整的人在愛的方式就是要你累死累活地照顧他?”父女間開始反唇相譏,“我每次聽說他的事,不是在被你護短,就是在被你照顧康複,在你眼裡,男人一定要這樣,就叫好男人,他是沒能力有二心,還是真的不想,你口口聲聲說你清楚,你真的清楚嗎?”
“總比最開始就讓我發現有異心的人好!”她當仁不讓,“我可以接受我看錯人再離開,但不接受我本來就知道不好的人還是闖進了我之後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