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小打遍京城，逢人上門讨說法，就哭鬧一通惹得祖母心軟的姜振，太知道如何拿捏人心了。自他看見了石二腰帶上的哨子，就知道這人多半家中有個小輩。

隻是還需确認。

好在石大貪财，幾次送錢幾番吹捧，就能輕而易舉問出想知道的事。得知，石大石二都是首領帶回來，姜振就放心了。

不枉他朝石二裝乖賣嬌這麼多天，可算戳動了石二。

隻是石二動作麻利，說一盞茶隻怕沒有那麼時間，他得抓緊了。

姜振身形極快的黑影中穿梭，朝着他聽到女人小孩哭的地方尋去。

就是這裡了。

姜振看着高挂着燈籠的泥屋，屏息靜待，等巡視的劫匪過去，才沖過去。他貼着窗欄往裡掃視一圈，幾個頭發淩亂的女人靠在一起，一旁的草堆上，幾個孩童裹着草抱成一團。

姜振記下位置，往關押他和吳清誠的地方飛去。

吳清誠睡得好好的被人捂住了嘴，他驚慌的發出嗚嗚聲，“噓，是我。”

吳清誠看清了人放松身體，姜振緩緩松開手，吳清誠氣聲說道，“你怎麼回來了？”

姜振不答，黑眸緊緊盯着吳清誠，“我時間不多了，我隻問你一句，我能相信你嗎？”

“你怎麼了？”吳清誠慌亂的問，片刻反應過來又道，“當然可以，我發過誓的。”

姜振嗯了一聲，以手指為筆在地方畫圖，“這是我們在的地方，這是我跟你說的關着女人小孩的地方，明天外面一亂，你就趁亂出去打開門放人。”

“放完人，會有一匹棕色皮毛隻蹄子是白色皮毛的馬來接應你。你吹一聲口哨，它就能帶你回京城王家。到了王家，告訴他們我在這裡的，就找你祖父去吧。”

“那你呢？你不說信到了，我們就能走嗎？已經十天了，再等等呢。”吳清誠不可置信的驚呼，反應過來自己聲音過大，又捂住了自己的嘴。

“我不知道，但石開的眼神騙不了人，他想殺我了。也許信根本沒送走，也許中間出了别的岔子，不重要了，我答應吳家爺爺送你回去，就一定會。隻是拜托你，多救一些人吧。”

吳清誠搖着頭反駁，“我不行的，我根本出不去。”

“你可以的，常人腳打鐐铐不會像你這般，你皮膚完好一定有辦法。”姜振淡淡道。

吳清誠讷讷不語，“我我隻是有點開鎖的辦法，但我救不了他們。”

“不用你救，開門放人即可。他們一看就是農家子弟，如果想走，他們自會走的。”

吳清誠思忖了一會，應了。

姜振交代完事情，“時間不多了我得走了，認識這幾天，還不知道吳三公子可有表字？今日别過，若有機會再見，稱你一聲兄長可好？”

吳清誠噙着淚聲音嘶啞，“這會不能說，等咱們都出去了，我再告訴你。”

姜振深深的看了一眼吳清誠，釋然一笑，“好，下次見面再告訴我。”

出了門，臉上笑意淡去，眉眼如炬朝着牛棚的位置飛去。

回到牛棚，綁好自己，姜振靜待石二回來。

不多時，石二背着一個包袱回來了。姜振演技上線，驚喜大叫，“石二哥，是你嗎？你回來了！”

石二看他通紅的眼睛，臉上還有淚痕，就知道這人在自己走後還哭過，“嗯，找東西，耽誤了點時間。”說着拆開包袱，這是一件厚實的棉衣，石二解了繩子給姜振套上，又抖開被子，把姜振裹在裡面。

“謝謝石二哥，這下就不冷了。這棉衣真好，跟量身定做的一樣。”姜振吸着鼻子騙人。

石二嗯了一聲，“這是我弟弟的，你們身量差不多，想來也該合适。”

這是個探消息的好機會，姜振狀似天真問道，“二哥還有弟弟？那他在哪裡，可以跟我們一起走嗎？”

“他在很遠的地方，不跟我們走了。你在這老實呆一晚，明天我來看你。”石二交代完，把繩結打好就離開了。

姜振目送他離去，臉上露出了一絲不忍。

“醒醒，王福清，醒醒。”

姜振在石二的呼喚聲中睜開眼，他驚喜道，“二哥，你真的來看我了！”

石二簡短的應了聲，從懷中掏出馍馍遞給姜振，“快吃，吃完跟我走。”

手裡的馍還是溫熱的，姜振依言啃了一口，含糊不清的問，“二哥，你對我也太好了吧，天還沒亮就給我送飯了。”

石二不答，隻催促他快吃。

姜振隻能老實啃馍，好在啃了幾天有了經驗，要不這樣不給水的幹吃，他還沒行動先噎死了。

見姜振吃完了，石二又摸出一個，讓他吃。這次姜振拒絕了，“二哥，口好幹，有水嗎？”

石二動作一僵，不自在道，“走的急，忘帶了，我隻有酒。”

喝酒也比噎死強。

姜振眼睛一亮，“酒，我還沒喝過呢，給我喝一口。”

石二掏出酒壺，姜振喝了一口，就被酒味沖的上頭，他吐着舌頭，直呼好辣，做盡了小弟頭回喝酒的生疏姿态。

石二嚴肅的黑臉難得露出一個笑臉，“你這樣子，像極了我弟弟第一次喝酒的時候。他那會也是你這般大。”石大語氣中滿是懷念，姜振有意引他多說點，石二卻又變回了寡言的樣子。

解了姜振的繩子，帶他出去。姜振起先還老實跟着走，眼見越走越遠，隻能不配合的停下，“二哥，你這是帶我去哪？”

石二拽着他走，“你要回家跟着我走就是。”

“不是我回家，是我們一起回，還有你弟弟，我們說好的。”姜振勸着。

石二停下腳步，遒勁大手落在姜振肩膀上，“阿福，我從來都沒答應你。無論你猜到什麼，假裝這樣騙我，我都不計較了，你想回家就沿着這條路走出去。”

“我沒有騙你，我是認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