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完關鍵的幾件事情,兩人也無太多話可說。
盧卡斯的目光在尤安身上停留片刻,心中思緒萬千。
他能看出來那個巫族并不簡單,整個聖殿居然沒有一個人能突破他的防禦,到達尤安的宮殿。他當時甚至再想,如果尤安就此長眠不醒,這個男人恐怕會毀滅掉一切。
對尤安他是感激的,兩個人從死對頭走到現在能勉勉強強坐在一起和氣地談話,這在之前是不敢想的。
盧卡斯終究還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小心贊瑟斯,他比你想的更加危險。”
話畢,盧卡斯仿佛又變回了那個高高在上的預備教皇,拿起筆,批改着卷軸。
尤安并沒有将盧卡斯的警告放在心上。
贊瑟斯是他筆下的主角,他了解。之所以會變得暴戾,不過是因為那些磋磨,他隻要慢慢讓贊瑟斯感受到世界美好的一面,再把他送上高位,男主自然會走上正途。
......
與此同時,加蘭特這邊,倒是一片混亂。
鐵石,銅木散落一地,床頭的蠟燭已經燃盡,盛放蠟燭的台盞溢滿了白色的漿液,已經很久沒有清洗了。一個精壯的男人不斷在翻找着地上淩亂的書籍,書看起來都很新,有些甚至沒拆封,顯然是匆忙購置的。加蘭特趴在地上,不斷地記錄着從書中查找的内容,時不時一臉焦慮地寫寫畫畫,神情越發焦躁。
自從那天和尤安分開,他就開始馬不停蹄地搜集各種巫族的資料。
像是人類在面臨自己無法戰勝恐懼時的反應,加蘭特也開始尋找一些所謂的偏方。
但很可惜,和人魚族的族群一樣,巫族東躲西藏,甚至更慘——他們被獵殺,被折磨,身體的血肉被當做藥劑的材料。
這也導緻了市面上對巫族的記載大多真真假假難以辨别,令人無從下手。
在一本書中甚至記載着這麼一段話:巫人會将自己下咒的肋骨送給心上人,它将能代替巫人守護所愛之人。
加蘭特一把将這本書撇到一旁。不知道是哪個懷春的人族寫的,編造出這麼惡心的故事。
他頹然地癱坐在地上,心中滿是無力感。在萬古大陸,實力決定一切,他怎麼可能找到所謂的方法打敗贊瑟斯。他隻能自我安慰地想,也許尤安也是喜歡贊瑟斯的。
但莫名地,加蘭特内心對這種實力懸殊的愛情關系感到膽戰心驚,就像他曾經也受過某種難以言喻的苦楚。
“嘩啦啦——”風透過窗戶吹起地上的書頁,加蘭特正欲站起來關上窗。
蓦地他感覺肩膀一重。某種強大的力量生生将他按在地上,動彈不得。
贊瑟斯随意地在加蘭特的房間閑逛,餘光掃過地上亂七八糟的《巫族不得不知的二三事》,《巫族必勝法寶》......等書籍。他不由得笑出了聲,輕蔑地踩在記錄的手稿上,甚至頗為挑釁地将鋼筆踢開。鋼筆發出“咕噜噜”的滾動聲,在靜谧的環境格外刺耳。
加蘭特甚至擡不起頭,但他知道是誰。
這麼多天,這個男人終于忍不住按耐不住,來警告自己了。
“贊瑟斯,你待在尤安身邊到底想幹什麼!”
加蘭特捏緊了拳頭,空氣中的法術壓制越來越讓他窘迫,可他還是不怕死地喊出這句話。
贊瑟斯沒有理會,慢慢踱步到書桌前,懶洋洋地坐下,才解開了對加蘭特的法術壓制。
加蘭特隻感覺肩膀一松,他終于能站起來了。盡管雙腿還是顫顫巍巍,他仍舊毫不猶豫地沖到贊瑟斯的面前,沒多說一句話,就舉起拳頭沖他的臉打去。
然而,就在離贊瑟斯臉僅一寸的距離,贊瑟斯甚至連眼皮都沒擡一下,還是那副顯示放松的樣子躺在椅子上,可加蘭特的拳頭已經不能進任何分毫。
贊瑟斯随意地擡了擡眼,黝黑的眼珠像幽靈一樣注視着加蘭特,那種居高臨下如同看塵埃一般的眼神,詭異地閃爍了一瞬。
僅僅一瞬,加蘭特就、像斷了線的風筝一樣飛了出去,重重摔在地面,他承受不住地“哇”地吐了口血。
加蘭特捂着胸口,在地上直喘氣。
“沒想傷你,但打人不打臉。你們這些自诩懂禮貌的騎士,連這種最基本的道理都不懂嗎?”贊瑟斯語氣淡漠,仿佛剛才的行為不過随手教訓了什麼低賤的東西。
“後天,我就要和尤安一起離開了。至于你,安分待在聖殿不好嗎?”他繼續說,語氣帶着不容置疑的威脅。
“我是不會傷害他的,但你這種教唆他離開的存在,我也沒法容忍,希望你識趣。”
加蘭特強撐着一口氣,艱難地問了一句:“你愛尤安嗎?”
贊瑟斯神情難辨,支着下巴,目光落在角落裡不斷掙紮的加蘭特身上。他思考了一番才緩緩開口:“愛?那是你們人族喜歡挂在口裡的東西。愛是最不堪一擊的——愛得山盟海誓可以背叛,愛得要死要活轉頭就能離開。”
“我不愛尤安,但他不能離開我。而我會給他相等的回報。隻有利益才是永遠的。就像飼養一隻寵物,你不用擔心你的寵物會抛棄你,因為流浪的日子可不好過。”
仿佛是一錘定音般的,贊瑟斯加重了語氣,又強調道:“我不愛他。”
加蘭特發出一陣冷笑“哈哈哈哈哈”,仿佛聽到了世界上最可笑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