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

對方得到準備回答後，周麥似乎聽見他歎了一口氣，随後将頭扭了回來。

彼時，兩人之間僅間隔着四、五十公分的距離。

他的個子很高，至少有一米八五，但體态很瘦，身子在一件寬松的白T恤裡來回晃動，外面則套着自己剛才拿來的戲服，他被分配到了一件紅色且上面繡了很多立體花朵的外套，襯的他那張臉格外白皙，視線繼續往上，細散的碎發垂在男生的眉角上，露出他那雙大大的眼睛，很漂亮，但就是有點像剛是睡醒一般沒什麼神。

周麥的視線停留在他的臉上，久久沒有移開。

過了一會兒，男生突然皺了皺眉，原本沒神的眸底多了一絲情緒，像是煩躁。

周麥回過神，有些不自然的往後撤了一步。

這時，遠處那個正在指揮站位的學長高聲吆喝道：“诶，别亂動啊，正在拍照呢。”

周麥一慌，又立即站回到原位，額角愣是被急出了一層薄汗。

“今天天氣還挺好的。”她在尴尬氣氛中，随口找了個話題。

而對方就像他給周麥留下的第一印象那般，淡淡地回應：“嗯。”

“你穿的這身衣服也挺好看的。”

“嗯。”

“你扮演的是什麼角色啊？”

“不知道。”

這下，周麥實在找不到話題可聊了，她有些挫敗地“哦...”了一聲，安靜下來。

過了一會兒，對方突然開口：“不是不想和你說，是真不知道，我今天剛拿到劇本，還沒看，不過，就是個沒幾句台詞的配角，不重要。”

周麥：“你也不要這樣想啊，雖然，一部劇要想完整地呈現在觀衆面前，并得到大家的認可，主角的存在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但也正是因為有很多配角的托舉，主角才有機會被送到每位觀衆的眼前啊，所以，你們是相輔相成的關系，缺一不可。”

她瞪着那雙圓溜溜的眼睛，說得極其認真。

對方在愣了兩秒後，那張冰冷的臉上突然溢出了一抹笑意。

周麥皺眉，那雙圓溜溜的大眼睛微眯起來：“幹嗎？我說的話很可笑嗎？”

她可是好心在安慰對方，而他竟然還笑話自己？！

對方垂眸，看着她，解釋說：“不是在笑你。”

周麥聽他這樣說，也不想追究，隻是癟了癟嘴：“哦...好吧。”

氣瞬間就消了。

安排完站位，就在周麥以為自己可以回去的時候，排練廳内驟然響起一陣節奏歡快的音樂。

大家聞聲，立即擡起手與站在對面的人相握，然後跟随着音樂節奏，緩緩邁動着舞步。

周麥下意識學着周圍人的動作，也将自己的手搭在了對面男生的手掌上，然後，根本來不及害羞，就已經被對方帶動着跳起來。

她從小身闆就硬，沒有半點兒跳舞的天賦，根本跟不上節奏的變化，這會兒已經急得臉頰發熱：“你們這個話劇怎麼還要跳舞的啊？”她一邊觀察着斜前方的那位學姐的動作，一邊笨拙的邁着舞步，額頭已經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就連話都說不利索，“可我...我不會跳舞怎麼辦啊？”

話音剛落，她一腳踩在了對面男生的鞋上。

對方低聲“啊”了一聲。

周麥頓時慌了神，趕緊低下頭，然後，看見對方那雙白色闆鞋上留下了自己剛踩的黑漆漆鞋印，她連忙開口道：“抱歉抱歉，我包裡有濕紙巾等會兒給你一張，你擦一擦。”

對方輕聲說：“沒事，本來就髒了。”

周麥看着對方那雙白到連一點點黃漬都沒有的白闆鞋，又悄悄将視線挪到自己今天穿的這雙淺黃色但上面有些黑印子的闆鞋上，頓時覺得臉頰發燙。

“你聽我指揮——”對方這時候開口，“現在往左邊邁三步。”

周麥立即按照他說的動了起來。

“現在往後倒三步，右腳先邁。”

“......”

等他們跳完這首曲子，周麥的劉海兒已經被汗水浸濕，貼在臉上，看上去有些狼狽。

而對方的白鞋并沒有比自己好多少，她趁着擦汗的功夫，用餘光瞥了眼，嚯，三個大黑腳印......

她因為羞愧，而感到不自在，一直低着頭，不肯看對面的男生。

好在這時，站在課桌上的學長宣布原地休息。

周麥不好意思再留下，低頭說了句“抱歉”，轉身溜了。

回去後，她拿起漫畫書，往自己臉上扇着風，倫曉清笑嘻嘻地湊了過來：“可以啊，還會跳舞了。”

周麥知道她是在打趣自己，沒說話，用手肘捅了捅她。

倫曉清繼續說：“不過，你知道和你跳舞的那個男生是誰嗎？”

周麥疑惑，又朝那個男生看過去，問：“誰啊？”

倫曉清：“章顧澤同父異母的哥哥，叫章什麼來着？”她認真想了想，然後，用力拍了下手掌，說：“哦，對了，章向程！”

也許是倫曉清的聲音被對方聽見了，又或者是自己的視線太直接，引起了對方的察覺。

就在這時，本在和朋友說話的章向程突然轉過身，然後目光直直地朝着周麥看過來，他的那雙眼睛，這會兒被窗外的陽光一照，又透又亮，讓周麥忍不住想起了小時候玩過的玻璃球，好看但卻沒什麼生機。

不過，現在想來，那應該是她第一次聽到章向程這個名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