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雲遙被困在原地,她的四周都是白茫茫的霧。可那些霧仿佛擁有實體,不僅有意識地朝她身邊靠攏,甚至還會從她裸露的手背和脖間擦過。
蘭知勉也眼神沉沉地盯着她。方雲遙有一瞬覺得自己被蟒蛇緊緊纏住,不待片刻便會被它吞噬殆盡。
“我還想嘗嘗你為我流淚的味道呢。”蘭知勉的手輕輕勾勒着方雲遙的眼眶,“遙娘,那會是苦澀的嗎?”
何人眼淚不是苦澀的。
方雲遙不想理會發着瘋的蘭知勉,她側頭打量着周圍,卻發現霧更濃了。她可見之處竟然隻有蘭知勉。
見方雲遙并不在乎他,蘭知勉捏住方雲遙的下颌,強迫她看向自己。他柔柔地笑:“遙娘,你的視線落在何處呢,我不是在你身前嗎?”
蘭知勉的手冰涼,就像剛從雪地中探出般。方雲遙擡手想要揮開他,可是她的手此時被什麼壓制住,根本使不上勁。
方雲遙掙紮道:“蘭知勉,你到底做了什麼?”
“我能做什麼。”蘭知勉面上已經沒有笑意,“我不過是想與你叙叙舊。你轉身投入其他人的懷抱,将我抛之一旁。可我躺在土地之下,什麼都做不了,隻能一遍又一遍回想擁有你的過去。遙娘,你知道嗎?你就是我唯一的樂趣。”
他無視方雲遙面上憤憤的神情,接着道:“我很懷念你騎在我身上的那段日子。遙娘,那時你也很快樂,不是嗎?”
方雲遙被氣得面色羞紅,可她很快便冷靜下來。憑空消失的人,一片茫茫的霧……如今她還不能自如地行動。
她想到她前幾日在志怪書上瞧見,鬼怪可以施幻境将人的靈魂囚進去。
該如何擺脫幻境……方雲遙記得書中亦有解釋,可是她一時間記不起來了。
“蘭知勉,你就這麼想要我這條命嗎?”
“要你的命?”蘭知勉神情明顯怔愣一瞬,可他很快又恢複如常,“我隻是想讓你成為我的同類。這樣,我們就可以生生世世糾纏在一起。”
他突然伸手掌住方雲遙的臉頰:“我在陰暗的地下時,便想你是我的同類該多好。”
“我就不會感到孤獨和寂寞。”蘭知勉微微垂頭更靠近方雲遙,“遙娘,你覺得呢?”
方雲遙盯着他冷笑:“說來說去,你還是想讓我死。”
蘭知勉面上浮現一絲困惑:“不,遙娘,那是永……”
方雲遙沒有等蘭知勉将話說完,察覺到他放松些許,她仰頭便朝他猛地一撞。
蘭知勉眼底起初帶着驚疑,但在他伸手觸碰被方雲遙狠狠撞過的額頭時,那抹驚化為了喜。
疼痛,是方雲遙帶給他的疼痛。
和被燭台砸、簪子刺的疼痛不同,這次的碰撞帶着她的體溫。他倒是格外留戀她的溫度。
曾經他一個人孤零零留在陰冷之處時,總是止不住地回憶她身上的溫度——她趴坐在他的身上,帶着獨屬于她的少女香,将溫暖透過衣物傳給他。
方雲遙覺得自己的腦袋陣陣發昏,而蘭知勉也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兩步,讓她終于有更大的喘息空間。
“你一個人孤獨地去死吧。”
她想起來,打破幻境的法子便是傷害施境者。
“夫人!”
方雲遙睜開眼睛時,便是瞧見叢綠滿眼淚水地朝她靠近。
“夫人,您終于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