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秋荷想到什麼,忽然熱絡起來,“世晗今歲已及冠了吧?可有意中人了?”
顧世晗一愣,猜到于秋荷下一句要說什麼,正要開口制止卻叫白城主截胡,道:“喜歡什麼樣的?老夫找村裡的平二姐給你說說媒,她那嘴皮子可沒有她談不下的。”
“人世晗好歹也是烨王之子,怎麼能把目光局限于這村裡。”于秋荷嗔道:“再說那平二姐,自從四年前替那李丫和謝大夫牽線失敗後可就再也不給男兒說媒了。”
“平二姐那是覺得村裡的男兒沒有能比得上那謝大夫的,喜歡哪家的姑娘都配不上。我們世晗如今也是一表人才,明日平二姐見了肯定要誇。”老城主搞錯了重點,隻聽了最末一句。
小五忽然從他那吃了一半的飯山中冒出頭,補充了一句,“我也覺得,謝大夫和大哥哥是我這輩子見過長得最好看的男人!”
顧世晗聽得一愣,“謝大夫是何人?生得如何好看?”
“......”衆人一愣,俱是有些不可思議地看着他。
顧世晗看着他們震驚的眼神,險些要以為他們誤會自己喜歡謝大夫。
顧望咳了兩聲,出面解釋道:“我忘了同老城主與老夫人說,四年前世晗出了些事,那從前的事......一概不記得了......”
那時顧世晗失憶後,顧望避重就輕地給他講了一些從前的事,并未提起謝生這麼一号人,就連江瑄也說謝生生死未蔔,隻好當他從未存在,免得提起後顧世晗多想傷心。
顧世晗卻敏銳地察覺到衆人神色的不對勁,尤其是顧望,他問道:“我原本應該認識這位......謝大夫?”
顧望看着他欲要追問的眼神,無可奈何道:“他叫謝生,是你曾經的救命恩人。”
顧世晗眉頭一皺,正要開口,顧望卻不願多說,道:“先吃飯吧。”
衆人這才想起食不言的規矩,默不作聲地埋頭吃飯。
東州南部沉寂了千百年的無界淵卻在此時熱鬧了起來。
鎮龍柱上不見頂、下不見底,立在無界淵一方天地間。其上盤桓纏繞着的鎖鍊正随着一條蛟龍的遊動而發出巨大的響聲。
“來者何人——膽敢闖我無界之淵?”那蛟龍一開口,其聲似九天之上傾瀉而下的銀河之水,每一個字都仿佛裹挾着千鈞之力,在此間震蕩回響。
然而來人端出一副任天崩地裂我自巋然不動的淡定,沉聲道:“蛟龍一族被封印在此暗無天日之境,龍王竟還能苦中作樂圈地為界,倒是心态上佳。”
龍王長出一口氣,伸長龍身,逼近來人身前,幽幽地道:“無知小兒,見你眼盲,難怪自不量力。”
對方仗着自己眼上蒙着白布條,眼不見天地,更不在意身前的龐然大物,毫不客氣地道:“我來尋人。”
這無界淵晦暗漆黑,不知邊界,除了被封印在此地的一衆蛟龍族,便再無什麼“人”可言。龍王沉吟道:“那你怕是找錯地方了。”
“怎麼會?”蒙眼人陰沉一笑,笃定道:“長瀾帝君不就在此麼?其封印已解,龍王總不能一直關着人家。”
“......”龍王低吟良久,而後洩了氣一般,收回身,飛快地纏回鎮龍柱,不再管那蒙眼人。
然而在蒙眼人看不見之處,一朵純白水蓮自鎮龍柱下的黑潭中緩緩漂來,周身散着光亮,雖微弱,倒也足夠映照出無界淵的一角。
隻見水蓮中幻化出一道人形,還未化完全,一道溫和如水的聲音便響起,輕輕喚了一聲蒙眼人的名字:“司暝。”
蒙眼人單膝而跪,俯首行禮:“司暝在,恭迎長瀾帝君。”
水蓮之上,一道人形堪堪完整清晰,那人便飛身至司暝跟前,扶他起身,溫聲道:“多年不見,堂堂神官大人怎麼把自己折騰成這副模樣?”
長瀾帝君伸出手拂過司暝的眼前,正欲施力探查一番,卻被司暝精準地按下手。司暝搖搖頭,道:“司暝已不是天界神官,此番前來也并非要接帝君回天,而是回魔界梧夜宮。”
“......”長瀾帝君眉頭一皺,心中卻已想過許多。
無話半晌,司暝仍是耐心地等着長瀾帝君的回應,似乎對方作何反應他都能遊刃有餘地應對,于是面上始終帶笑。
然而長瀾帝君卻問:“你的雙眼是怎麼回事?”
“......”司暝顯而易見地愣了一下,而後從帝君語氣中推測其神容,淺笑道:“小傷而已。帝君怎不問司暝為何千年都不來看帝君?”
“本君不問,你便不打算解釋麼?”長瀾帝君從司暝手中收回手,一斂方才的溫柔,冷聲道:“本君累了,回宮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