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瑄聞言一擡頭,看向那被黑布包裹着的人,顧氏經十六年前一禍,所剩三人都是他所熟識的,倘若萬幸不是那三人,那這躺着的又是何人?江瑄不敢想下去,顫聲問道:“那這位是......”
“你應當認識的,零榆。”軒轅末淡然道,然而見江瑄的反應似乎是誤會了什麼,于是補充道:“他沒死,隻是沒個一年半載的醒不過來,我們隻是把他送回他原本的地方,再尋人照看一下。”
“......”
一行人陣勢頗為浩蕩地往那處破敗的府邸走去,原以為顧府還是一處無人問津的宅院,然而一進門,軒轅末方一将零榆和拂風劍派的傷員安頓下去,就聽有弟子來報:“軒轅師兄,這屋裡有人!”
方走到門外,便從裡頭飄出一股濃郁的酒味,走進一看,昏暗的屋内隻點着一根快燒完的蠟燭,燭光下躺着幾壺空酒壇子,床褟旁癱着一個喝得爛醉的酒鬼,倒在一灘酒泊中昏昏沉沉的,連有人靠近都渾然不覺。
“顧望!”軒轅末驚呼出聲,他連忙讓門口的兩個弟子收拾這一地狼藉。倘若無人發現,這滿地的酒和快燃燼的蠟燭,若風一吹飄出些火星子,一不小心點着燒了整個屋,這酒鬼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軒轅末分明剛恢複正常沒多久,忽然覺得難得見到的故人怎麼都變得有些不正常。
當然,這個想法在江瑄聽到一聲“顧望”趕來後也出現在了他腦子裡——初時風趣親切的軒轅末再見卻變得冷漠無情,素來嚴謹的顧望此時卻成了個酒鬼,怎麼才分别去了趟馥山,回來故人相見卻不敢相識了。
好在顧望恢複得很快,在他醒酒後聽到零榆回來後,立馬恢複精神、一絲不苟地照顧起零榆。隻是在軒轅末問起緣由時一言不發。
反倒是江氏那邊有些棘手。
軒轅末一番診斷後,道:“他們的神智被困在心魔之中,而生魂離體了。若是尋不回生魂,怕是沒幾日活頭了。”
“那他們生魂會在何處?”
軒轅末道:“這該問你們,他們此前去過何地,你們一路又帶着他們到過何處,都有可能。”
江琰道:“映城馥山,我們從映城出來後便是一路東行,繞過了百宮城自中城往蘭城來的。”
“範圍太大......”軒轅末搖頭道:“你們都先出去,我有辦法尋到他們的生魂在何處。”
衆人半信半疑,卻隻好照做。
待衆人離屋,軒轅末揮手關上了門窗。他站于江雲毅的身旁,盯着他沉默良久,而後才低聲道:“也不知這麼做會不會被發現......”
隻見軒轅末雙手合十,而後擡手做了個手勢,一道輕盈的白光緩緩從周身滲出,柔和地萦繞在軒轅末周圍,緩緩随着他的手勢流向榻上的人......
兩名玉瓊莊弟子并方才那對孿生兄弟靜候在屋外,江瑄小心翼翼地上前一并等着。
一名孿生兄弟安慰他道:“不必擔心,我們公子雖做不到起死回生,但這點小問題還是不在話下的。”
江瑄想起這兩人叫黃芩連翹,隻是一時分不清誰是誰,不過問題不大,他還是默默地想:“這一路上的名醫都說回天乏術,你家公子若是知道你替他如此信口開河,不知會怎麼想......”
另一名看着文質彬彬些的開口道:“你少說兩句。”而後他像那些名醫一般說道:“我們公子會盡全力的。”
黃芩注意到江瑄仍有些發紅的眼尾,關心道:“公子方才吓着你了吧?他先前不會這樣,心魔之後确實變得有些不一樣。”他怕江瑄多疑,打圓場道:“可能心境有些變化,但本心還是好的,隻是偶爾會有些言不由衷。”
江瑄默默點點頭。
連翹道:“可不是嘛,剛克服心魔時還險些認不出我們了。”黃芩在一旁咳嗽兩聲暗示他,然而連翹渾然沒當回事,續道:“我們還以為他被什麼附身了。”
“什麼附身?”身後的門忽然開了,軒轅末從裡頭走出來。
連翹急忙站直回過身,聽候發落。然而軒轅末卻沒多說什麼。
江瑄問道:“我阿爹阿姐怎麼樣了?”
軒轅末淡淡道:“無事,他們的生魂在馥山,我去尋回便是。但那之後還得靠他們克服自己的心魔。”
江瑄聞言一愣。黃芩立馬道:“公子要去馥山?我們同公子一起。”
“不必。”軒轅末意外拒絕了二人,他回頭朝門口候着的那兩人道:“甯盛、宋淩,你二人去過馥山,随我一道帶個路。”
黃芩有些意外,連翹淚汪汪地看向他,黃芩從他眼中讀到了一種“我們公子不要我們了”的失落和委屈。然而黃芩卻不再多言,十分體貼道:“公子一路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