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不出是左邊還是右邊那位沉聲道:“恭賀公子,那位姑娘的确是神女。”
另一位接道:“來人去取黃金十兩,一并将公子送回去。”
用黃金換人,真是好一筆算計,難怪百宮城的人都想着讓自己的女兒當神女。一口氣給這麼多錢财打發人,怕是百宮城百姓平日供神的銀兩最終也都到了璇玑處的口袋裡了吧。
顧望氣笑了,“讓你們主司出來說話!裝神弄鬼,故弄玄虛,有本事自己上天當神仙去!”
誰料主司竟是個頭發花白的老頭子,戴着一張四不像的獸臉面具,拄着一根神杖顫顫巍巍地跨過璇玑處正殿的門檻。
隻聽他操着一口蒼老的聲音道:“公子還請稍安勿躁,三日後祭天大典時便能見證神女歸天。”
“見個屁的神女歸天,老子根本不信這些!璇玑處若再不放人,老子一把火燒了你們這破殿!”
“放肆!”那主司似乎被惹怒了,顫抖着命令一衆手下:“将這位公子送到偏殿去!祭天開始前不得放他出來!”
顧望周遭的人手無寸鐵,卻紛紛揮出一道黃符,鋪天蓋地地朝顧望周身飛來。顧望眼疾手快揮出一道劍氣,橫空割裂了數十張黃符,“這就是你們璇玑處的立世之道麼!當真荒謬!”
頭戴紗帽的左右護法見勢上前相助,顧望一個沒料到這兩人竟是深藏不露,幾招之後落了下風。
如若單挑,左右護法絕不是他的對手,但奈何周身滅也滅不完的黃符不停地飛來,這兩人又配合默契,顧望一不留神便中了招,轉身落入了黃符圍成的圈套中。
石砌的四角高台邊貼得密密麻麻的黃符看得零榆頭暈眼花,唯有每一面石壁中間露出一個黑洞洞的口子,裡頭仿佛随時要鑽出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聽說這台子叫乾坤台,是神女祭天的地方。”江瑄一想到那些妙齡女子會在這高台上化身灰燼,便渾身顫栗,不自覺地離這疑似骨灰遍撒的乾坤台遠遠的。
零榆卻混不在意,隻是強忍着莫名的不适感研究起了這台子的四面石壁。他掀開幾張符紙,露出底下石壁上刻着的圖樣,隐隐約約猜了個大概:正南面是蛟龍入海圖,朝西一面刻的是一把長劍,似是玄鐵鑄劍,正北面是烈火焚山圖,朝東一面則又是一處枯木逢春。
東西南北四方天地,對應金木水火五行之四。如此看來,這天昏山應是東州之中位,對應五行之一的土相。傳說創世神之一的女娲,便是用的泥土造人,所謂神女于乾坤台焚身成燼,身歸塵土,正是應了五行之道。
若是當真有天神在天,整個東州五方天地恰是對應五方神。布這天地五行陣的人到底是要做什麼,需要借助五方天神之力?零榆心裡察覺到些許不對勁,想起那日謝生醉酒時所說的五方神之力及五帝錢......
他搖了搖頭,被自己的想法笑到了,他不信天神不信命,何時也開始聽信這些玄虛了?正打算下山去璇玑處把顧望和小語帶走,卻見江瑄攔住他,“零榆你看......”
零榆順着江瑄手指的方向看去,跟着他在山頂繞了一圈,驚奇地發現,百宮城裡九十九座宮殿竟是按着一定方位規律排布的!
江瑄看得有些愣神,喃喃道:“這陣法我在一本書中見過,叫什麼來着......”
江瑄一時想不起來,隻記得是個很邪的陣法,于是趕忙拉着零榆離開。
江瑄回頭一望,卻瞧見了忽然出現的謝生,“謝公子?”
“你們怎麼來了?”謝生道。
“找到你要找的了?”零榆沒頭沒尾地問道。
謝生愣了一下,搖搖頭,“你知道我要找什麼?”
零榆餘光瞥向不遠處的乾坤台,轉頭丢下一句,“不知。”
三人一路無言,直到來到天昏山南麓那座赤牆金瓦的璇玑殿,這殿修建的和皇宮似的,金光照得人頭暈目眩。
江瑄從殿後的山道上下來,看着這座金玉其外的宮殿,小聲道:“這璇玑處還真是财大氣粗,一座小小的宮殿都能修成這般金光閃閃,指不定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呢……”
“那不是顧前輩嗎?”江瑄發現了什麼,連忙找了一處能看清璇玑殿前情景的位子。隻見顧望正與璇玑處衆人交手,此時卻落在下風。
“這是怎麼回事?”謝生問道。
江瑄簡單給謝生講了在郝家染坊發生的事,而後問道:“謝公子昨日不是和天師一道來的嗎?怎麼不見天師現身來管管這些家夥?”
謝生垂眸道:“天師并未同我一道——事不宜遲,還是先救下顧前輩和小語要緊。”
零榆淡定地看着這場以多欺少的混戰,許久才問道:“你這幾日功夫學得怎麼樣?”
江瑄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不怎麼樣,前幾日有幸得顧前輩指點,堪堪領會了本門劍法第三式......”
換做是同門同齡修士,早已将拂風劍法全式融會貫通。顧望當時告訴江瑄,他本是一身上佳的根骨,但若他再如此荒廢下去,定要浪費他此前築下的根基。
“......”零榆想了想,與謝生江瑄低聲說了些什麼,而後轉身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