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榆不以為意,又問了另一個小孩,隻聽他說:“當然唱的是我們的神女啊!一有什麼大事,他們就會送神女去天上打聽消息,讓神女在天上保佑他們。”小孩轉身朝着一個方向指了指,“喏,那就是天昏山,就是神女上天的地方。”
說是山,其實隻是個矮小的小土丘,光秃秃的山頂在屋舍房瓦上冒出了一個小頭。
小啞巴扯了扯顧望的袖子,伸手朝天昏山一指。
顧望明白她什麼意思,隻是搖搖頭道:“你想當神女啊?若隻是去看看,明日走時路過那再去。天色不早了,回郝大娘那吃點東西去。”
“......”
好歹也算個清修十餘年的半仙,怎麼還是這麼好食人間煙火?
郝大娘也沒想到,這四個人還能厚着臉皮再帶一人來蹭吃蹭住。當然她更沒想到,那個叫江瑄的小夥竟然把劍當了換錢給她。于是,又看在新來的這位年輕又俊秀的公子的面上,郝大娘給他們安排了一桌好酒好菜,順便又給他們帶了個俊秀小生。
江瑄看着那個白嫩俊美的少年,笑問:“好俊的小公子,不知怎麼稱呼?”
零榆笑了一下,道:“郝大娘,您家裡藏着這麼個玉樹臨風的小公子,怎麼前些日子未曾見過?”
郝大娘難得如此喜笑顔開,“犬子如昙,前幾日染了風寒,不便見客。”
嚯,這會還是頭一次聽她把自己當客,顧望和江瑄不約而同地想着。隻是江瑄以為是自己給了郝大娘一些錢财,才終于成了座上賓。而顧望卻以為是郝大娘見色眼開,看到風流又倜傥的謝生才如此一反常态。
兩人自顧自地沉浸在一種複雜的情緒中,隻有零榆深深看了郝如昙一眼,與他目光對上時,對他微微一笑,心裡卻覺得有些奇怪:昙花一現,好景易逝,誰會給自己孩子取這麼不吉利的名字?
一頓難得和諧又愉快的晚膳結束,顧望吃飽喝足,歇息一番後練起了功,見江瑄來了,便對他出招,“許久沒見你練功,看你功夫落下多少!”
近一月來,江瑄跟着顧望學了不少,将本門劍法參悟了大半,江瑄好幾次想拜其為師,卻被顧望拒下。
江瑄拿起手邊染缸裡的一根竹竿,甩出一道水,連接顧望幾招,卻隻守不攻。直至顧望一劍刺破江瑄的袖子,“拂風劍法可不是教你躲的!你的劍呢?”
江瑄支支吾吾不吭聲,零榆倒是從一旁走上前道:“你又不是他師父,管得倒寬。”
顧望收了劍,義正嚴辭道:“他是拂風劍派中人,更是江門主之子,拜到我這麼個外姓人頭上算什麼規矩。還有你,你的心法背得如何?”
零榆不以為意,攤攤手道:“差不多了。”
“什麼差不多!你以前偷師學藝學了雜七雜八各種功夫,内功心法卻稀松,小心練岔了氣走火入魔!”顧望想到此真是氣不打一處來,語氣帶着暴躁。他瞥了一眼在遠處觀望的郝如昙,頓了頓道,“明日便啟程去塘莊,别再耽擱了。”
郝如昙見顧望回了房,便提着一個食盒走到零榆和江瑄身邊,彬彬有禮道:“公子要嘗嘗我們百宮城的特色糕點嗎?”
江瑄被顧望突如其來的火氣吓着了,再加上把劍當了的心虛之氣,實在沒心情再吃什麼特色糕點,于是也轉身離開了。
隻剩個零榆笑着看他,意味不明道:“有如此佳公子相伴,在下怎好拒絕呢?”
郝如昙笑而不答,領着零榆走到了院中的一處小石桌旁,打開了食盒,一一說明:“這是紅糖杏仁糕、桂花栗子酥、燈芯糖......還不知公子怎麼稱呼?”
零榆說了名字,随手拈了一塊精緻的小糕,津津有味地嘗了起來。
“百宮城裡供神的宮殿大大小小有許多,每一座宮殿裡都有供品,大都是些甜點糕子,因此我們百宮城的特色就是各類糕點。”郝如昙在一旁說道。
見零榆愣住,郝如昙便會意地笑道:“顧公子放心,這些是後廚剛做的,并非殿裡的供品——顧公子何不多留幾日?我也想帶各位公子四下轉轉。”
零榆心想,不就是些供神的宮殿麼,有什麼好看的?然而嘴上卻說道:“多謝郝公子美意,我們在此已叨擾多日,再住下去怕也要不好意思了,待日後有緣相會時再一同玩樂——這些糕點如此賞心悅目,剩下的可否讓我帶回房裡讓我房裡新來的那位瞧瞧?”
這話雖說得有些暧昧不清,郝如昙卻仍是抿嘴微笑,颔首緻意。
零榆轉身便帶着食盒往房裡走去。
這郝大娘家裡的客房不夠,便委屈謝生和零榆同住一間,謝生一直猶豫着要去外頭找客棧住,不過被零榆以“一夜而已,湊合睡得了”為由攔下。
零榆進門時,謝生還坐在桌邊神遊天外,也不知他在想些什麼,見人進門也不曾有什麼反應。
零榆隻好提醒道:“謝生?吃宵夜了!在别處吃不着的宵夜。”
謝生回過神來,看了零榆一眼,随後看向食盒中的糕點,輕聲問道:“郝公子給的?”
零榆點點頭,“怎麼?”
謝生也不說話,也不動手,隻是靜靜地看着糕點出神,許久才開口道:“這百宮城的東西我吃不慣......明日可要起身離開了?”
零榆點頭,見謝生不吃,便又拿起一塊棗泥餅吃了起來,小聲道:“你不是喜歡吃甜的麼?這郝如昙送的糕點都是甜的,當真不嘗嘗?”
謝生從袖中拿出一個小紙包,隻見裡頭放着幾塊奇形怪狀的松子糖,都是在竹屋養傷那幾日零榆找材料做的。他剛拿起一塊就聽零榆滿臉嫌棄地說:“你自己的桂花糖吃完了?這都是我沒做成功的,你吃起來也不嫌粘牙。”
見謝生吃得津津有味,零榆便不再言語,隻是随便收拾了一番便上床占了床外頭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