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鎮民在聽到沈玄這麼問時,相視失色,猶疑一瞬後,又紛紛點頭。有人低聲應道:“好像…… 确實有這麼回事。”
沈玄颔首,接着說:“昨夜我便一直在思索此事,如今總算有了些眉目。在此,我鄭重地提醒各位,在去往歌都城的路上,務必要牢記 ,這疫病似乎對水有着特殊的需求,病情發展至後期,患者會被燥渴折磨得痛苦不堪。”
“但即便如此,還望大夥兒一定要克制自己,盡量少飲水,千萬不能因為一時沖動,走到鑽入雪堆,吞食積雪這步絕境。隻要能夠咬緊牙關熬過去,再配合放血療法與湯藥的治療,大概率,是極有希望治愈這疫病的。”
鎮民中有人恍然想起,“這話,聽起來倒是有些耳熟,好像那兩位醫女也同我們講過。隻是患者一旦發起病來,整個人都失了神智,哪裡還記得住這些啊!”
沈玄默然。以師叔的醫術,不可能忽略患者因疫病出現的等等狀況與後果。想必是這些鎮民,根本沒把師叔的話放在心上。
鎮民仿佛因為沈玄的這番話,看到了希望,渾濁不安的眼眸亮了起來,“公子,此話當真?難道隻要不吞食那白雪,不鑽進雪堆被凍死,這疫病就能治好?”
沈玄誠懇答道:“我不敢斷言萬無失一,但還是懇請大家再堅持堅持。待到了歌都城的仁心堂,那裡的坐堂大夫定會竭盡全力救助大家的。”
……
劉顯一踏入乾機殿,便覺殿内氣氛壓抑得仿若烏雲壓頂,一場風雨欲來。
看見卑躬屈膝在一旁抹着冷汗的高翰良,劉顯到嘴邊的話瞬間如鲠在喉,竟忘了該如何開口。
龍椅上,女帝身着一襲金線赤龍明黃色錦袍 ,容顔絕美卻透着冷冽,雙眸猶如寒潭,不經意間的眸光流轉,便仿佛能洞悉人心。
如此風姿卓越。
可那周身散發的威嚴與冷厲,叫人莫名心生敬畏,不敢輕易靠近。
劉顯剛邁近的腳步下意識地後退了兩步。
宮中近來的平靜,終于在今日的早朝上被打破。
高翰良呈上了一封奏折,蕭瀾淵才知道一場疫病已經在歌都蔓延開了。
而老奸巨猾的呂執竟在這關鍵時刻告假回鄉?
這病得的可真是 “恰逢其時!”
蕭瀾淵垂眸看了一眼手中奏折,合上,又打開看了一眼,幹脆抓起摔到了地上。
“這個呂執,究竟是如何代理朝政的?竟讓事态發展到了這步田地?”
高翰良與劉顯兩人皆是心驚膽戰。這場疫病的蔓延速度實在驚人,仿佛是在一夜之間降下的滅頂之災!
無論是代行朝政的呂執,還是滿朝的文武百官。
包括身為丞相的高翰良,也都難逃其咎。
他默默地走上前去,将地上的奏折小心翼翼地拾起,緊攥在手中。
蕭瀾淵努力平複心中的怒氣,目光移動,落在高翰良手中的奏折上。
那小小的奏折,卻裝滿了歌都被疫病籠罩的慘狀:
店鋪緊閉,街巷清冷,集市無人!
藥肆關門,醫館拒醫,患者難獲救治!
每日無數人絕望死去,街頭巷尾哭聲凄慘!
這還是她昌盛繁華的歌都城嗎?
蕭瀾淵銀牙暗咬,若不盡快采取措施,這場疫病将會吞噬更多百姓的生命,歌都乃至整個冰璃國也将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沉默片刻後,蕭瀾淵擡起頭,看向高翰良,不容置喙道:“即刻傳朕旨意,命歌都所有藥肆開門施藥,醫館不得拒收百姓,違令者,斬!”
高翰良連忙躬身領命:“皇上聖明,臣這就去下令。”
“慢着。”
蕭瀾淵看着準備離開的高翰良,又道,“前段時日,有一批進貢的藥材,因大雪封路耽擱在了途中。你速去查明,這批藥材何時能夠入宮,待其入宮後,一并拿去救治歌都的百姓。”
“不可呀!”聽到女帝這番話,一直沉默的劉顯終于開口,“皇上,這……宮中儲備藥材本就所剩不多,隻盼着這批藥材入宮以充實藥庫。若是全部拿去救助百姓,萬一宮中有人不幸染病……”
蕭瀾淵擺了擺手,打斷劉顯的話,“事有輕重緩急之分。疫病當前,若百姓不能安穩度過,宮中又怎能獨善其身?這些藥材在宮中不過是備用之物,可對宮外那些飽受疫病折磨的百姓而言,卻是救命的稻草。”
蕭瀾淵稍作停頓,目光轉向高翰良,鄭重道:“你即刻着手,火速再向盟國大量購置藥材,務必做好萬全準備,以備不時之需。”
高翰良立即躬身應道:“臣遵旨!”
言罷,便轉身疾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