潺潺流水向西流,在一望無際的青青草地上,嚴靖澤被刺眼的陽光叫醒,擡手擋住緩緩坐起,另一隻手緊緊攥着長劍,環顧四周,瞧見幾個弟兄仰面朝天、側躺腦袋壓着手,有的臉直接埋在草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他緩了一會兒放下劍起身,有些晃悠地走到離自己最近的士兵身邊,蹲下将人翻了過來,拍了幾下蒼白的臉,“醒醒。”
叫喚幾聲沒有得到回答,嚴靖澤伸出兩根手指在那人呼吸氣的鼻子前探了探,黯然神傷——人已經死了。
他又探了剩餘的兩個,發現人已都不在了,心情有一瞬低落。走到岸邊洗了把臉,喝了幾口水,甫一坐下,剛要回想自己跳崖後經曆了什麼,一聲咳嗽猛然響起,他倏忽起身,巡着出聲處來到一棵樹下,一個士兵正躺在地上咳嗽,看起來十分不好受,于是嚴靖澤扶着那個士兵坐起,拍了幾下他的背,讓其吐了水出來,那個才士兵緩緩睜開雙眼。
聲音有幾分微弱,“王爺……”
嚴靖澤點頭,跟他說明了他們現在所面臨的難題。
“隻剩我二人了。眼下這個節骨眼,我們要先填飽肚子,再看我們身在何處,距離最近的城池有多遠,入城去。”
那個士兵點了點頭,忽然哭了起來。
嚴靖澤:“哭什麼?男子漢大丈夫。”
那士兵傾訴道:“王爺,我年前才娶了媳婦,她懷孕沒多久,我怕我回不去,見不着……”
嚴靖澤沉默一瞬,想起了遊少卿,不過一會兒,他拍了一下那個士兵的肩,安慰道:“以後的事誰也預判不了,除非你有萬全把握。既然如此,便不要想太多,走一步是一步,我們要先離開這裡,找到人家打探一下情況,另行計策。”
那個士兵擡手抹了眼淚,也不知是真的聽進去了還是隻是緩兵之策,點頭道:“王爺說得是,小的記住了。”
嚴靖澤點頭,忽又問,“你叫什麼名字,年芳幾歲?”
“小的姓杜,家中排行第二,父母親喊我杜二。”
嚴靖澤點頭,“杜二……”随後起身,回看橫屍地上的幾個士兵,思考一會兒,道:“地裡太暗,讓他們看看天空罷。”
杜二原先還不懂嚴靖澤這話是什麼意思,直到嚴靖澤将自己喊過去,扶起一個曾經和自己并肩作戰的隊友走向大河,将人扔了下去,才真真正正地明白,嚴靖澤是打算将屍體沉河。猶豫一會兒,他還是跟着嚴靖澤一起,将屍體沉入河裡了。
兩人稍作歇息,拿上還有用的東西,順着河水流淌的方向走去。
他們從白天走到傍晚,路上渴了喝水,餓了找些野菜墊墊肚子,實在餓得不行,停下趕路,在橫生的野草地上脫了铠甲,找了石頭生了火。
燃燒的樹枝來源于周圍——周圍廖廖幾棵樹,幾人高,環一臂粗,五六棵聚在一起,籠統四處,看過去距離都差不多,嚴靖澤走過去折了幾根較細的樹枝,拖在地上回來,許多軟棉的綠芽被擦着獨立。
因着沿河流方向走去,河水便越來越淺,河底的樣貌逐漸浮現出來,他們也靠着火眼金睛在天完全黑下來之前捕到了五條不小的魚。
即捉即殺,魚香四溢,卻沒有任何調味料,嚴靖澤食之無味,便摘了身旁幾顆野菜伴着吃了。
吃了兩條大小居中的魚,嚴靖澤起身往幾個小樹林走去,對杜二說道:“我去瞧瞧,你不必跟來,也不必喊我‘王爺’。”此時天剛剛完全黑下來,他舉着火把緩步前行,另隻手提着劍。
他剛走到距離小樹林不過幾步時,忽聽見“嘭”的一聲,有什麼東西砸在了樹上,樹枝樹葉都在晃動。他抱着好奇心小心翼翼地挪了幾步,又聽見幾聲低吟,但不大真切——他将火把放在地上踩滅,于是輕手輕腳地又走了将近十步,才真真切切地聽見一聲“哥哥”。